马老太爷默然:“嗯,今年也许会有一战!”
马铋道:“不至于吧,第二楼虽然火爆,与我马家并无冲突,我们又没有酒楼,再说一个酒楼能有什么威胁?”
马老太爷道:“愚蠢,那第二楼本身是没什么,可他们将炒菜秘方公开,这是归心,归心你懂吗?先是得了知恩图报的名声,再建了柏门学舍,令镇上的读书人归心,这次公开炒菜秘方,那就是商户归心。
厉害啊!看来为父是小瞧了这韩枫,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布局。搞不好,已撬动了我马家的根基。”
马铋道:“这么严重?那我们…”
马老太爷:“让私塾开的怎样了?”
马铋沮丧:“私塾倒是搞了,就是人不多,就这还是我马家子第为主,镇上富户子第大多被柏门学舍收了去,按说杜仲文的才名不小啊?”
“啪!”马老太爷一掌拍在案上:“都被那韩枫那小子蛊惑了,杜仲文这个废物,这是完全被压住了。厉害啊,局势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马铋道:“是很严峻。”
马老太爷:“不能放任,铋儿,你去切断镇上所有铁铺的生铁货源,就说今年的生铁产量不足。”
马铋道:“父亲,会不会引发商户的众怒?”
马老太爷:“你懂什么?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镇上的商户已经对他韩家归了心,既然拉拢不成,就用震慑。
先切断一段时间,彰显我马家的力量,让镇上的工坊想一想,是离不开他韩家,还是离不开我马家?
先切断,再给亲近我马家的工坊供货,明白吗?”
马铋一挑大指:“父亲,还是您高。不过,相州张监丞可是说了,去年那韩家的羽绒衣立了大功,符大人和赵监司非常看重。如果我们这样做,万一被告到州城,张监丞不一定罩得住啊。孩儿寻思,要不就先想办法破坏了炼铁炉,这样就没有人能说出什么了。”
马老太爷:“是个办法,可这会影响水冶坊的生铁产量,你怎么向相州监交代,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马铋阴阴一笑:“多少会有些,不过孩儿正好趁机栽赃给那些不听话的人,再通过张监丞多方打点下,估计问题不大,所谓一石二鸟嘛。”
马老太爷大指一挑:“铋儿,好手段!这方面你可谓是青出于蓝,既然寻常手段走不通,那我们就来暗的。这么多年了,我马家还不是风声水起?”
堂屋里两人相视大笑。
马铋告辞,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铋儿,多准备些钱,今年开春一场雨没下,地里已经有了些龟裂,今年必然大旱,这可是咱家的好机会,我已经让你兄长开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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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冬奇寒,透着诡异。天福八年的春天,大旱!
积雪早已化去,春霖却迟迟不肯到来.
春日的温阳如今透着几分毒辣,已在育秧的农户们心情沉重,珠泉河上游的农户们更是忧心忡忡。
珠泉河上游是太行山间来水,如今水流在逐渐的地减少,如果还不下雨,到了清明后插秧时可怎么是好?
虽然说上游有山泉,不至于断流,可没了雨水,那水量不过是杯水车薪。育秧用不了多少水,可以肩扛手提的应付解决,可插了秧地里就要放水了。
珠泉河的下游则是另一番光景。
有了丰沛的珍珠泉水补充,珠泉河下游水冶镇段,担心的就不是干旱而是洪涝,这也是水冶镇富庶的原因,出了粮食,当然是常年稳定的水流,带来了水排鼓风冶铁的兴旺。
冰火两重天!
水冶在太行山麓脚下,地势由西向东倾斜,下游充沛的河水救济不了上游,总不能肩扛手提,那才能浇多少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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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绿,韩昌辞的小院生机一片。
第一批的育秧很顺利,今日院子里开始插秧。
“老蔫啊!停下歇会,喝口水。”
韩老蔫擦擦满头的汗水,额头上的皱纹舒展了开,起身接过水瓢,咕咚咚灌了一大口,痛快道:
“老太爷,瞧瞧,这秧苗长得多好?那火炕真是不错,这秧苗比往年早了半个月啊。今年地气也热的早,估计五月下旬就能收了。
我看那火炕真是不错,您屋里应该也盘上一个,那冬天多舒服?”
韩昌辞笑道:“枫儿说过,我没答应。这火炕冬天自是温暖,夏天可不舒服。咱水冶毕竟不如塞外寒冷,有煤球炉就足够了。”
老蔫道:“就盼着这秧苗长得壮哩,玉米、花生真能有那样好的收成?唉,只是珍珠泉西的那些农户就惨喽,再不下雨,过了清明可咋办哩?”
吴氏和韩枫刚巧走进院子,吴氏道:“老蔫啊,往年间如遇旱情,不都是在三岔口憋坝浇地吗?那里又不种水稻,用不了多少水。”
老蔫道:“夫人,可往年西边都种的麦子,今年老汉听说马家庄可种了水稻。今年这旱情看来不小,老汉担心啊!”
韩昌辞:“老蔫啊,你担心什么?”
老蔫道:“二十多年前,也是大旱,那年老太爷还在任上,太太也没嫁了来。马家就是那年发的家,他们也是突然种了水稻,截了上游的水,生生断绝了那些农户的收成。
大家理论不成去械斗,可又打不过那马家,他们有护院啊。马家的大部份田地都是那年放高利贷收的。
我们庄户也受了灾,多亏老夫人心善,免了他们的租子,还贴补了些粮食,现在庄子里都还念着老夫人的好呢!老夫人的病根就是那时被气的。”
韩昌辞的眼睛不禁有些泛红。
吴氏面色凝重:“你是担心他们故技重施,可我们是官家,他们敢吗?”
韩昌辞道:“难说,马家可不是善类!”
韩枫附和:“母亲,那马家不是善类!当年,冲哥儿的父母就是被他们弄死的,死的不明不白。仵作说是遭了瘟灾,可谁不知道是马家用了钱?我看小心为上,孩儿明天去西边地里看看。”
吴氏道:“父亲、枫儿,是不是工坊先停一停?万一遭了灾,东边的地再减产,如果真的大旱,那镇上的粮食就会短缺。去年为了建榨油坊,咱们米行的储粮可是不多了。”
老蔫道:“老太爷,夫人说得对,灾年粮食就是命啊!”
韩昌辞看向韩枫:“枫儿,你看如何?”
韩枫想了想,道:“祖父,这话有理,灾年的粮食就是命。不过,孩儿认为我们的关键还是工坊,我看不妨几条腿走路。
西边田里,我去看看有没有办法?东边的工坊还是建,不过工坊暂时用不了这么多地,先建一期即可。咱家米行再去外地采购批粮食,有多少要多少,贵些也不怕。实再不行,我去找符知州想办法。”
吴氏点头:“这样稳妥,咦,你竟然认得符知州?”
韩琅刚进院门,惊讶道:“枫儿,你何时认识的符知州?”
韩枫道:“去年冬天,陈抟道长出关时找我去,那时陈道长正在和人下棋,我忍不住支了招,令那人反败为胜。后来我又赢了他一盘,最后发现居然是符彦伦大人。哦,他说如我到州城,必须要去找他,不过孩儿这段太忙。”
韩琅大惊:“陈道长出关,那不就是赵院监找我谈羽绒衣的前一天,你是说符大人…竟然是符大人发的话!你,你怎么早不说?”
韩枫道:“那时还不需要,现在,也许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