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沈小姐可能没注意到,后生可畏,如今的年轻科学家可比之前多不少了。”
“哦,这样啊,真好,那我们国家会发展更快了,真要感谢你们这些研究人员。”
他嗤一声笑了,说:“先别急着感谢我,我虽然也应邀参加,但可不是什么研究人员,”他停了一下,似在思索怎么说才合适,“顶多,嗯……如果最后达成协议,我最后可能算是个合作方吧。”
“你们准备怎么来保护海洋啊?现在全球变暖,海洋生态环境也好差,是不是说是保护,其实是开发和利用,结果还是在破坏呀?”
他有点惊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似是在思索她这话的意思。
她被他看得又不好意思了,忙低头看脚。
“呃,你是不是认为我很无知啊?”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并不认为你无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感兴趣的领域和不擅长的事。而且我认为你很乐意去思考,去提问,你是个挺聪明的女生。”
她闻言又开心起来,不禁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你是参加什么考试?”他问她。
“我是个精神科医生,有个业内考试在这里考,我想先找下考场,免得明天早晨着急找不到。”
“哦,沈小姐看上去很年轻,想不到已经是位医生了,做事也很认真细致,这场考试很重要?”
“嗯……”她偏头想了想,“很重要倒也不见得,不是那种象高考似的一考定生死的考试,但我习惯在考试前把考场找好,”她停了一下,又说:“我感觉这样我心里才有底,不然我就不安心。习惯事情在我的掌控之中……呃……我是不是有点强迫症啊?”她流露出惊恐的表情,但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却在她的眼角眉梢荡漾开来。
“真是童心未泯啊!”江柏林默道。她话音不高,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沙哑,和她年轻的脸庞不甚相配,不似那个人拥有如出谷黄莺般清脆圆润的嗓音,但是这娇憨的神情却有着些许神似。他看着她,忽然说:“你笑起来让人感觉很温暖,也很好看,你这神态倒象我的一位故人。”
她心中突地一跳,莫名其名地有些紧张,“但是,”他突然又话锋一转,“精神科医生有强迫症?那是不是不大妙?你的病人可怎么办?”
她一愣,接着又似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一边忍着笑一边说:“你听过一个笑话吗?说有一个人因为有强迫症去看医生,几个疗程过后,医生认为他的病已经被治好了,就让他把最后一次的诊疗费99块钱给交了。你知道那病人怎么说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笑,并不回答她。
她以为他在思考,却等不及他想出答案,因为她自己已经笑不可抑,“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啊,哈哈哈……那名患者说:‘要么一百要么我死。’”好不容易说完,她已笑得弯下腰去,她的双眼皮大眼睛原本挺大挺圆,亮晶晶的,然而随着她的笑,那眼睛成了弯弯的月牙,笑容让她原本显得有些凉薄的脸庞变得生动起来。他本不是个容易大笑的人,然而在她的感染下,他也跟着笑了,笑得很开心,也不知道是因为笑话好笑还是她好笑。
在他们身后,一蓬又一蓬的芍药花竞相开放,碗口大的花,那样耀眼的玫红色,象鲜血,象火焰,轰轰烈烈的盛开在金黄黄的夕阳下,远处的樱花树似成了背景,远粉近红,轻红相映,就象她不久前刚完成的一幅画。
他让她联想起小时候读过的神话故事书,而他就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人物,是天使是恶魔?是真诚是虚伪?这世上的一切,好似都慢慢笼上了一层薄纱,物虚幻,人虚伪,清醒着的,唯有她一人。
陈诺办好手续回到车里,却发现自家老板不见了,手机也是无人接听。他们这次出来轻车简从,陈诺是助理兼司机,现在老板不知去向,他连个问的人都没有。虽说这是在校园里,理应无需过于担心,但他还是忐忑不安,待要去找,又怕江柏林回来后找不到自己,正在进退两难团团转的时候,却发现江柏林在路的那一头出现了。他在心中长吁一口气,连忙迎上去。
晚上,沈非颜洗完澡正在浴室吹头发,却听见外间的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她擦干双手接通电话。
“还说等一会打给你的,你倒先打来了。”她笑着说。
“听得出来你好象心情还不错,看来事情顺利的?”电话那头的人也似乎松了一口气。
“顺利的,你从哪里找来的那男孩?挺会掐时机的,随机应变的能力真不错!”
电话那头默了一会儿才说:“阿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接近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Edith,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太恨那个人了,我已经等了四年,我再也等不及了,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将那个魔鬼送回地狱去。”
合上电话,沈非颜将手机小心的放入包的夹层内,她、Hans(汉斯)、Edith三人都有两只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机,这当中细微的区别,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两只手机一只平时对外使用,另一只仅供她们三人联系时使用。因为两只手机外观一样,外人根本不知这其中的玄机,他们就算是当着外人的面拿出来那支特别的手机也不用担心别人会看出来。
研讨会后天才结束,江柏林当然没有时间在这里待足两天。从他昨天傍晚到达北元大学开始,陈诺的手机就快被人打爆了。一大早,江柏林才刚入会场,秘书办的柳秘书就将电话打到了陈诺手机上询问江柏林什么时候能回公司,说之前约好的唐董已经来了,是让人继续等还是改时间?说完又压低声音说老板家里也有人来了,但是什么也没说,就在办公室里等着。然而今天上午的会议安排却比较紧凑,又是开幕式,又是访谈,又是分组,都是些面儿上的事,江柏林实在不好走开。直到中午十一多,他才脱开身,也顾不上吃饭,直接让回公司。
车子开到离大学门口还有几十米处,江柏林隐约看见右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他示意陈诺放慢车速靠边开,到近一看,果然是她,于是停了车。他按下车窗,低声喊道:“沈小姐考好了?”沈非颜走路惯是目不斜视,扭头见是他倒愣了几秒钟,仿佛是没想到会再遇见一样,“是啊,我已经考结束了,江先生的会议难道也结束了?”“上午的结束了。沈小姐这是要回去了吧?”他转身从陈诺手里接过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沈小姐刚来北元市,人生地不熟,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拿着名片来找我吧。”
沈非颜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呆了几秒钟才接过名片来,感动地说:“我孤身一人来北元,无依无靠,竟没想到会遇见江先生这样平易近人又侠义心肠的人。太感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