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晓依这些日子以来总是醒得很早，到了公司，大多数人还没到，她一个人到了顶楼天台，阵阵凉风吹来，在这六月的早晨，让人觉得凉爽轻快不少。
天台的外缘，矗立着他们公司巨大的名牌“鑫海投资顾问有限公司”。它是名动海内外的“九江实业集团”在北元市的一个分公司，主营金融业务。“鑫海”不算老牌投行，落户北元市也才四年，但势头颇猛，接连主导了两个规模巨大的跨界并购案，还成功地让两家半死不活的公司在香港上市。
从名不见经传到闻名业界，这一个跳跃确实非常惹眼。然而树大招风，还记得她们做“华宇”那个并购案的那时候，外面就传闻“鑫海”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有这样的成绩，全靠背后大树是“九江实业”，又说“九江”是当今内阁重臣的嫡系，实力非同寻常。事情越传越玄，最后就连公司做打扫的大妈们都忍不住在劳动的间隙讨论一下。
她那时候刚进公司，是一名数据分析师，那时候年轻气盛，一心想要做出好成绩来，期盼有朝一日能挤身公司核心层，所以根本不关心这些所谓新闻，但却挡不了身边的同事愤愤不平：“你说那帮人到底是财经记者还是CIA啊？他们这是成心要将财经界给翻成悬疑界啊？是成心要将我们金融圈变成娱乐圈才甘心啊？你看这新闻，张口闭口的‘惊天内幕’，翻来覆去的‘幕后神人’，你说说，我们为了那些个倒霉案子，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啊，我们整个身心全用来工作了，他们怎么不把这些内幕给报道报道啊？”
柳晓依不为所动，持续性装聋作哑，只管眉头紧锁地看着电脑屏幕。
对方一拍桌子：“喂，有没听我说话？我说得不对吗？我们那时成天飞来飞去，上午东半球下午西半球，里程比‘香飘飘’绕地球的圈数都多，有一回还遇上超强气流，多惊险啊，我现在都还对乘飞机有阴影呢，我们又成月成月地加班，我都加出胃出血了，你呢？对！你是内分泌失调了……”
“哎！哎！哎！”她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把我形容得和更年期老太太似的啊？”
对方一吐舌头：“哈！终于理我了？哎你说，我们公司是不是也应该成立个公共关系办公室什么的？然后也设个新闻发言人，专门辟谣。”
她盯着眼前的数据，那些数字就象一个个蚂蚁，好象都长一个样。算了，眼睛已经看花了，她关了屏幕，说：“小红同志，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有个小明星为了出名不惜花钱买热搜吗？”
“嗯，是的。可你忽然说这个干嘛？！啊！”小红恍然大悟般：“你是说……你是说……这都是公司计划好的？”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是这么想的：外面现在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是把公司往高处猜的，有背景也不算什么坏事对吧？而且那些说法也没有证据，所以公司也就不闻不问，由着那些人闹去，免费扩大知名度不好吗？不过外头闹腾得也差不多了，估计不会有再过分的了。”
她对着小红一阵胡侃，但是扩大公司知名度这一点倒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经过这一番闹腾，加上之前实打实的业绩，“鑫海”倒真是一跃成为了金融界的“宠儿”，各路豪商巨贾、业界巨头纷纷前来寻求合作，那天在市政厅电梯里碰见“丽丰银行”的董大秘，大秘还冲她笑了笑，还请她多多关照，真让她受宠若惊。
小红一付被雷劈到的模样，喃喃地说：“这又成娱乐圈了？我得捋一捋，捋一捋。”
柳晓依“噗哧”一笑，用手指顶着她的额头，咬牙切齿：“我说小红同志，你身为数据分析部的得力干将，怎么一天到晚就关注这些个对自己没什么用处的小道消息？你别忘了我们是靠业绩吃饭，你做不成案子，公司就算有印钞机背景也不会给你奖金。”
小红一下成了那被霜打过的茄子，顿时没有了八卦的兴致，蔫蔫而去。
谁知第二天下午，小红同志又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地跨过小半个办公室找她来了，那热烈的眼神让柳晓依浑身发颤，不由小心翼翼地问：“干什么你这样看着我？”
“我这不是崇拜你嘛！所以才这么认真仔细地看你呢，你看你真是料事如神，你说再大的事最多也就是一周的热度，你看这还没到一周呢，那些小道消息就已经搜不到了。”
她其实对外界忽然间就偃旗息鼓这件事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感觉意外，毕竟“鲤鱼台”那位可不是个摆设，那可是当今炙手可热的实权派人物，别说这些冲在前面叫嚣的虾兵蟹将不敢当真抓住“鑫海”不放，便是那幕后大Boss也并不是真的就能怎样，不过是打打嘴仗恶心恶心人，让自己稍微出口气罢了。
她对小红笑笑，正想打趣她一下，小红却忽然凑过来小声说：“喂，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她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抬头奇怪地看着她，慢条斯理地问道：“秘密？你指什么呢？”
“比如，你是从未来时空穿越回来的？再比如，你是来自星星的柳教授？有特异功能？”
“呀！”她哀叫一声，“你电影电视剧看太多了吧！快走！烦人！”
有钟声一声声地从远方传来，那是九曲江畔老钟楼的整点报时，相传从建国开始，这个钟楼就存在了，到现在已经有了近百年。钟声雄厚苍劲，仿佛真是从旧时光里传来，似在诉说着这城市的历史，又似在提醒她上班时间已到，她伸展了一下身体，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转身下楼。
她习惯一早喝黑咖啡，去水消肿，却不想在茶水间里遇见了公司人力部总监兼老板的特别助理陈诺，她有些惊讶地打招呼:“陈总监？”停了一下，又问：“老板回来了？”
“九江实业集团”业务众多，范围涉及地产、金融、旅游、港口，制药等等，各大业务公司遍布宋国各地，鑫海投资只是其中一项业务，柳晓依身为秘书室总管，十天八天的见不到他也是常事。她在心里迅速地算了一下：从上个月28号到今天，江柏林已经有十天没来公司了。但北元市身为全国金融中心，地位不一般，更兼交通网络发达，航线遍及世界各地，出行极为方便，鑫海又地处北元市核心地段，所以江柏林待在这里的时间相对还是更多一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