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笙所见的恐怖人物,并不止白纱美人一个。
那叹息过后的白纱美人,最终转身走出了病房。之后,形形色色的奇怪生物(或许不能叫做生物,钟笙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半点活着的气息),走马观花似的,进进出出。每一个都是让钟笙头皮发麻的样子。
皮包骨头看起来像木乃伊的老太太,脑袋被挤扁了的年轻小伙,还有满身窟窿的纹身大汉。
钟笙不知道自己见了多少恶心又恐怖的身影,他最后精神崩溃了,眼睛失去了行星的颜色,腐烂世界与现实时间重合、消失,最终只剩下现实世界,那个腐烂的世界好似从来也没存在过一般。
而钟笙,失去了意识,像个傻子一样,睁着眼睛,躺到在病床上。
“小笙,小笙,醒醒,小笙。”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使得钟笙的大脑,从空白世界抽离回来。
是钟闻,满脸笑意的看着钟笙:“小笙,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我晓得你很累,但现在我需要你打起精神来。”
“爸,刚才是怎么了?”
“哈哈哈哈,你感觉如何?你开了丹眼,现在算是一只脚迈进了我界门了。你的疑问,我都可以给你一一解答。”
“什么丹眼,什么界门,你在说什么?”
“好吧,”钟闻正襟危坐:“你看你老子我,像是什么人?”
“什么人?”钟笙有点不明白,你不是我爸么?你还是什么人?突然想起这些天受的折磨,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情绪迸发而出,如鲠在喉。问吧?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不问吧?难倒当作没发生过?
“罢了罢了,我从头开始给你说,”钟闻明显是看出了钟笙那吃了死苍蝇的表情:“你觉得你的伤受的蹊跷不蹊跷?”
“蹊跷?何止蹊跷!”他在梦里就想过这个问题,在路旁站着被滑坡的车撞倒已经够倒霉了,滑坡的车撞上门柱,撞掉了牌匾,又砸到他的身上,这得多倒霉催的运气才能让他全赶上。
“好吧,这算是我这当爹的欠你的,”钟闻苦笑:“都是我安排的,我一直跟踪着你,我们门派有一项绝技,用自己的血,可以算到至亲骨肉十二个时辰之后的行程,虽说是大耗功力,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钟笙的嘴张的老大,像是吃了一锅煮烂泥,糊的满脸都是的错愕表情。
“我算到你会去那里,就先安排了那台黑色尼桑轿车,又在适当的时候给你打电话,拖住了你。可以说,我一手策划并实施了这次完美的事故。”钟闻满脸自豪的述说着自己的光辉战绩。
钟笙整个人都黑了下来,心想着:“这老家伙该不会是疯了吧?”想想这几天受的罪,如果现在能动弹,他一定爬起来跟他的老子干一架。
“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由于震惊,肌肉牵引着背后的伤口,一股一股的疼:“不然,等我能爬起来,非跟你拼了不可。”钟笙相信,钟闻一定有原因,不然就真的是疯了才会这么处心积虑的谋划,就为了暗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小子,你别不知足,你知道你爷爷怎么对我的嘛?他连谋划都懒得谋划,我五岁那年,他扯着我一只腿,给我从山上直接丢到了山下的坟场里去。”
钟笙暗自腹诽:”好么,咱们一家子失心疯。”
“老爸也是没办法,咱们界门人丁稀少,我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呢,又不似你爷爷似得法力高深,只能用损耗功力的办法,谋划个万全的计策。”
未等钟笙发问,钟闻自顾自的接着说:“咱们星门,传承自战国时期,具体来源于哪门哪派已经不可考了。我派的特点就是,可以穿梭阴阳两界。正常来说呢,阴阳两界,因为天地大规则限制,除了生和死,是无论如何无法互通的。但是,凡事有例外,我们界门的无名祖师爷,天纵奇才,发现了一个让活人进入阴界的办法。那便是,让活人去死,然后在把他救回来。那么这个死去的人,便算是去过阴界了。可是,救活了这个人以后呢,他又算是阳界的人了,就又一次跟阴界失去了联系。那个时代,我们界门就是用活人,让他生生死死来沟通阴界。”
“后来就到了秦人崛起,统一六国的时期,我们界门又出现了一个奇才,此人据传名叫渠镇,他是第一个界门中人,用自己来沟通阴界的掌门人,他觉得这生生死死的,不仅麻烦,而且风险极大,并且除了互相传递消息之外,并不能做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大事。于是乎他修改了界门心法,通过无数次实验,终于,用一种神奇的祭祀法术,把自己的眼睛祭炼为丹,谓之丹眼。他便是第一个不通过生死也能穿梭阴阳两界的人。在其晚年,应秦王嬴政的邀请,他再次出山,此次出山非同小可,他祭了他自己的左眼,从阴曹地府,借来了百年间战死沙场的秦兵阴魂,攻破了阴阳两界的大门,杀回了阳间。一战定乾坤,配合强悍的秦兵,横扫六国,一统天下。”
“阴兵过界,算是彻底背叛的阴界,他们的亡魂不再被阴曹地府所接纳,从此再无寄身之所,晚年始皇帝感念士兵浴血奋战,而不得归宿,心有不忍,造兵马俑以作肉身,接纳亡魂,与其同葬王陵。始皇帝本就天命所归,只是他过于急迫,不惜借阴兵过界,最终耗尽了秦朝气运,二世而终。”
“那渠镇,破了阴阳两界的规则,未等到秦朝建立便阳寿耗尽,又被阴界诅咒,死后也不敢归去,最终在临死之际,把灵魂纳入丹眼,亲手捏碎,魂飞魄散在天地之间。只留下界门祖训:凡后辈界门子弟,必广传善德,积累功德,以超度被借来的阴界秦兵。”
“直至唐代,我界门掌门救贫先生杨筠松,才终于超度了所有阴兵。但积累功德,拯救亡魂,从此也成为了我界门的门规,千百年来,各代门人皆奉为信条。”
钟笙像听评书似的,听的津津有味。
“你明白了吗?我界门中人,非得死一次,我才能通过祭法,开你的丹眼。”
“你确定你不是在胡扯?”虽说故事离奇又吸引人,但就凭个故事就想让钟笙相信,显然没那么容易。
“那好,你看着,”钟闻站了起来,右臂平伸,掌心向着钟笙抓来:“给我出窍。”
钟笙的脑袋“轰”的一声,像爆炸了似的。两眼一黑,就感觉自己飞了出去。
就这么飘在半空,半透明的躯体,还穿着病号服,睁着牛蛋大的大眼,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这,这,这···”
回头一看,钟闻的双眼,变成了棕红色,在眼眶里缓慢的旋转。
“如何?”棕红色的眼睛,看着瘆人。
“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