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考试的时间是在四月十号。
若是放在漫长人生的回忆中看，它的的确确是个不起眼的事儿。但对于生活被学习填满的高三学子而言，它无疑是重大且让人紧张的一场考验。
林默阳第一次感觉到那种为人父母或做老师的压力。
以前听老班在讲台前说什么每次考试他比大家更都紧张，林默阳以为就是吹吹牛。直到今天才发现，这种自己无法亲自影响结果的事儿确实是更令人紧张。
“该激励也激励了，该督促也督促了，他没理由考不好了吧。”
就像无数的高三老师那样，林默阳在内心这样想道。
至于自己的考试，依然是有些惨淡。卷子翻来覆去还是一堆不会写的，果然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子。
两天考试时间一晃而过。林默阳觉得这次估计又得是倒数了。他不想听到那些学霸高声议论着某科某题的答案，只得快步离开学校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家他便扑到床上，把头往被子里一埋，动也不动。
母亲刘桂珍以为他考砸了，心情不好，本来还想问问情况的，现在也就只好作罢。
“完了，完了，要给周梦雨留下一个很笨的印象了。”
林默阳到不怎么在乎成绩本身，但他可不想成为那一类勤奋的学渣。特别是面对那个成绩优异的女孩儿，以前自己成绩差那是“潇洒”，可现在还差的话那就只是笨了。
“早知道不去借那些笔记了，也没看进去多少。”
十八岁的年轻人趴在床上，在这样的境遇之中，感受着理想与现实交织所带来的点点苦涩。
······
周末的时光总喜欢偷偷溜走，很快，便又是一个周一的早晨。
学生们今天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因为成绩就要出来了，紧接着排名，家长会，表彰与批评等等，都会接踵而至。
像二模这样的考试，学生们的成绩会被印在一张纸条上，在家长会上交给每位父母。而在此之前，班主任会打开投影仪，将一张由高到低排名的成绩表久久地打在教室的大屏幕上。
这次，大家看到成绩是在这天放学的时候。
本来都已经出了教室门的几个学生，看到老蒋一脸严肃的拿着U盘走进来，便又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随后分数如以往一样，被投影仪展示了出来。
林默阳花了挺久才在大屏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倒不是因为名次太靠后，恰恰相反，比他预想的要好不少。他习惯性地从后往前找，愣是看了一半左右的名字才看到自己的。
他微微松了口气，但来不及喜悦，他又从前往后看一遍。
“周梦雨郭茂唐静······孙乾李文······”
“哈哈。”
林默阳乐了，孙乾第九，李文第十，两人就差了一分。
再看向李文，这位“学痞”果然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估计不是觉得自己分低了，而是觉得孙乾考得太高了。
林默阳现在挺想走过去调侃他几句，问问他怎么考得比自己口中的学渣还低。但想想又觉得那样未免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况且再怎么说人家考得也比自己好得多。
“注意素质，要注意素质。”他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
于是他向李文露出了一个真诚而友善的微笑。至于李文同学对此怎么理解，他也就不管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二模的结果很理想。
首先是任务完成了，其次还赢了赌约，最后，似乎给某个姑娘留下了些许的好印象。
至少林默阳觉得，那应该能算是好印象了。毕竟她好像特意回头夸了他一句“进步挺大的嘛”。
而且这样一来，以后再去借点复习资料什么的好像就很合情合理的。
等到晚自习的时候，林默阳意识悄悄进入系统编辑器，发现积分奖励已经到账。
此时再打开孙乾的数据面板，也已经有了变化：
资料卡——孙乾-男-18岁······
拥有积分 30
能力点数选择——弹跳1级/速度1级/耐力1级/力量1级/协调1级/代谢1级
任务状态——无任务
“哦？居然每个都升了一级。”
林默阳觉得要是自己的话肯定会选择某个属性升到二级，然后看看到底会到一种怎样的程度。
每样强化一点总让人觉得不够刺激。
“这样一来，也就还差40个积分了。”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觉得胜利的曙光已经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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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个积分在这天晚上到手的，当然还有任务的实际完成者，林默阳目前唯一的工具人——孙乾同学。
他在面临升级的选择时，也犹豫过。
一方面是灌篮的诱惑，另一方面是剩余四个选项所蕴含的未知感受的吸引。
协调升级会怎样？代谢又意味着什么？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先统统尝试一遍，毕竟零级升一级确实便宜。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孙乾觉得这一切太刺激了。
六个属性都完成改造后，他甚至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一句广告：吃了肾宝片，腰不痛了，腿不酸了，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总之，就是感觉轻松，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而且不容易感到疲劳。
“太值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论是什么困难的任务，他都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完成。
······
人生往往是没有“均衡”二字的，越处在低谷时人们会发现自己越是点儿背，越蓬勃向上时却越是容易招来好运。
“春风得意马蹄疾。”
林默阳觉得这半句诗可以用来形容孙乾最近的状态。
论成绩，二模考试进步巨大，在家长会上被重点表扬，林默阳看到他爸都乐得合不拢嘴了。
论爱好，在篮球场上可谓是所向披靡。就连球友们对他的称呼都变了，以前球场上老孙老孙的叫他，现在都喊一声乾哥。
爱情上······
林默阳本来以为爱情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但有些事儿还真就莫名其妙的给他撞上了。
事情还得从这次二模考试说起。
按照惯例，每次大考下来，班级的前十名与后十名会分别贴在教室后面的板报上。
这是老蒋自高三开始时就定下的“激励策略”，高三七班的学生称之为红榜和黑榜。而一模考试后，林默阳便在黑榜上待了一个月。
这次黑榜到和他没什么关系，倒是红榜上有他好哥们儿孙乾的名字。
排在孙乾下面的自然就是李文，而排在孙乾上面的是一个女生，叫顾晓菡。
榜单上除了有分数和排名外，红榜上还会有每个人写的一句话。或是些格言警句，或是单纯表达内心感受的句子。老蒋觉得这能鼓舞士气。
结果偏偏巧，孙乾和顾晓菡，一个男生一个女生，选择了相同的一句话。
是泰戈尔的一句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顾晓菡因为什么选择了这句话，林默阳不得而知。但孙乾为什么会用这句话，林默阳一清二楚。
他还记得那个中午，自己就买了两个面包把午餐对付过去，就为了陪着孙乾在手机上搜索“名言警句”，一条一条的浏览······
他们一条一条的排除，觉得这个太俗，那个又缺乏个性。
直到看到了泰戈尔的这句诗。
孙乾说这句诗很有感觉，林默阳帮他翻译了一下，就是这句诗很能装逼的意思。
总之就这样，孙乾就把这句话作为自己要在红榜上说的话，交给了负责制作红榜的文艺委了。
然后红榜也就这样做出来了。
两个名字靠在一块儿，两句话又一模一样，这事儿很快便被一些眼尖的同学发现了。
高三的学生本来就无聊，本就是绝不乐意放弃任何一个有趣的话题的。再加上顾晓菡样貌姣好，有些书卷气，算是班里的女神之一。于是，忽然间，“孙乾顾晓菡在红榜上撒狗粮”的事儿就在班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林默阳本来以为就是同学们起一场哄，很快热度就会降下去。
但渐渐的，他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
先是顾晓菡来找了孙乾一次。
林默阳当时就在旁边，他听到的对话大概是这样的：
“你也喜欢泰戈尔的诗？”
“厄···谈不上多喜欢吧，只是觉得挺有感觉的。嗯···就是那种不明所以的美。”
“对啊，‘感觉’不就是文学最纯粹的一面吗？也许确实不需要去理解什么，那样的文字，一眼望过去起来就有十足的美感，而诵读起来又富有独特的音律，真是奇妙的感受。”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其实艺术是共通的，文字，花卷，音乐在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是啊，你说得没错，果然你选了这句诗是有你的道理的。其实我从初中就喜欢读泰戈尔，他的诗里面有青春，有爱情，有自由，也有生与死······”
“嗯嗯，确实是这样的，包罗万象。”
“不知道你是不是只看过最有名的飞鸟集，其实我觉得园丁集和新月集也有它们独特的韵味······”
“······”
总之，一开始两人的交集就是这样在林默阳听来颇为勉强的对话，但偏偏两个人还都挺享受这样的氛围。
然后大概过了两三天，就发展到在课间，两个人会讨论一些学习上的问题。顾晓菡拿着数学题来请教孙乾，或是孙乾看到难懂的古诗文去向顾晓菡寻求解答。
再然后，林默阳每天的午饭只能一个人去吃了。
这种种的迹象都在表明，孙乾的春天到了。
孤独和落寞往往会让人诗性大发。
“他的春天到了，我的还会远吗？”
林默阳偷偷地在草稿纸的背面儿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