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托斯蒸汽铁甲货轮是个老姑娘了,船长45.72米,宽9.14米,距离第一次下水已经整整过去了二十年,她垂垂老矣、疲惫不堪,船上有一台海克斯科技公司出产的wt011型的蒸汽发动机,用活塞连接的双棘轮机构,带动明轮转动。设计者将其桨轮安装在船舷的两侧,不仅结构笨重,效率低下,在大风大浪下容易失去动力。时速只有可怜的5节,如果蒸汽充足达到巅峰状态,估计能够达到8节(9~15公里/小时)。他这是在逃命,也就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空气中的海盐侵蚀了她美丽的外表,许多地方都重新刷了道难堪的油漆,但掩饰不了门把手、法兰衔接口、舷窗等犄角旮旯中往外突围的锈斑,它们来势汹汹从不怜香惜玉。
在这艘汽船上,威尔逊既是这条船的主人,兼任船长又是舵手,他另外雇了一个轮机长汤米,身兼厨师的木匠艾德和两个司炉工兼水手的卢卡斯和布兰德。这种节约成本的行为在这艘旧船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为图最大限度装货没有减摇鳍的明轮汽船,对于从来没坐过船的人来说并不友好。今天没过中午,他已经吐了三回了,为防意外,呕吐桶随身携带。他脸色苍白,对食物完全提不起兴趣,大多数时候总是睡在自己的卧舱里
她万恶的三联动气缸左引擎有点老毛病,乌尔班就在三天前私下发表了自己专业的看法,满负荷的情况下存在爆缸的风险。这个死心塌地跟自己搞革命的大胡子,脑子就是一根筋,说是来看望自己,此刻又谈起了科学。他只是在恰当的时机回应一下。就这样,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师古通整宿整宿的失眠,他躺在风浪中摇摇晃晃吊铺上,眼睛盯着上层甲板的天花在想自己的命运和前半生的过往,管道中时不时地发出水击的异响,让他感觉到自己被困在了一只怪兽的肚子里,那异响就是怪兽吃饱了的打嗝声。
航行的第七天,师古通才逐渐适应了海上的生活。他一大早就来到了甲板上,发现这个大家伙在茫茫大海中就什么也不是了。
“只要一个星期,你就成长为一个合格的见习水手了,晕船这种事就离你而去了。”威尔逊船长嘴里叼着烟斗说道,青色的烟雾钻进师古通的鼻孔,这让他感觉好多了。
“威尔逊船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我一直纳闷,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嗯,您也瞧出来了,山德斯一直夸你是个聪明人,确实如此。”他抽了两口烟之后继续说道,“我们之间是一锤子买卖,不妨跟你说句实话。表面上我们是将整舱整舱的土豆、红薯、小麦等粮食运往国外,但其实下面偷运的是军火,也就是说我们是军火贩子,无论是唐泽还是自由之邦都是抢手货,回头拉上鸦片返到诺克萨斯,又是一笔钱,上流贵族们就是喜欢这玩意儿。”
师古通诧异地问道:“您不去扶桑吗?”
“老天爷,去那鬼地方干什么?在你没看到陆地前就被海盗给抢光了,这明显是送啊!山德斯先生可没跟我提你们要去那个鬼地方。我只负责把你们运到唐泽或者自由之邦的一十六个小国,随你们自己挑,我仁至义尽了。”
说完这句话,船长就回到驾驶室,只留下师古通在风中凌乱。
山德斯为什么要骗我呢?这让他百思不解。
唐泽东部和南部的两片大洋就一直被一道地峡所分割,任何想要交通来往的船只都必须踏上漫长艰险的航程,绕过大陆的最南端。因此,大多数船只都祈求神赐予满帆强风,闯过凶险的浅滩暗礁。星星罗海域地处大东洋,南面与东面被一系列大小岛屿包围,绵长的海岸线,星罗棋布的角岬便于隐藏,简直是勾引人犯罪、完美的海盗天堂,。
扶桑国幕府将军一统诸侯,建立了幕府制度,但武士们却失业了,面对养不活的下属,将军就说话了—出国抢劫吧,那是个发财的干活。幕府将军还为此颁发了劫掠许可证,允许打劫他国船只,这更加刺激了那些冒险主义者,一时之间,星星罗海飘荡了无数的铁甲军用黑船和木质海盗船,誓要争做海贼王。
阿托斯号船行的第十六天,这是个注定毁灭的一天,因为大海上升起了一片不祥的浓雾。
快到中午的时候,雾都没有要散去的意思,威尔逊在灌下去第三杯咖啡的时候,他看见迎面驶来一艘船,仿佛浓雾中钻出来一只庞然海怪,再近一点儿就能发现,船上挂了一杆黑底骷髅头的海盗旗。
“我的亲娘!”在第一时间,看见这个怪物的时候,船长就立即选择将车种扳到了倒车的位置避免两船相撞,一时间船上警铃大作。
阿托斯号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大概三百英尺之后,明轮才开始反转掀起浪花。
一声炮响,炮石击中了阿托斯附近的海面,掀起的浪花冲到了露天甲板上,这是一发警告炮!意思是命令你赶快停船。
老船长威尔逊咬牙骂道:“老子誓死不从,宁愿船沉海底也不能好死你们。”
他传令让两轮完全停止,然后驱动左舷桨轮缓慢向前转动,右舷桨轮则开始倒转。
威尔逊船长对自己的姑娘没有信心,“师古通,别在那里傻站着。我交给你个任务,你暂时来掌舵。”
师古通来到舵轮前面,“我没干过这活儿,有什么诀窍没有?”
“很简单,海阔凭船行,方向打正拼命跑路,别他妈蛇形走位浪费时间。”船长嘱咐完任务就一头钻进了机舱。
甲板上热浪袭人,锅炉在轰鸣咆哮,炉中劈啪作响。一团团烈焰翻卷而上,每当司炉工投进一铲煤炭,火舌便探出炉口。威尔逊将所有的“闲职”人员都召集起来(包括乌尔班),一伙人都大汗淋漓,拼命填煤,喂着橘红色的炉膛。
“该死,终于找到你了。”乌尔班在翻箱倒柜,将餐厅里的猪油桶抱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厨师艾德这会儿兼职司炉工的活儿,这会儿可没人顾得上吃饭。
“小命都要没了,你还在乎这些?”
艾德咬了咬牙,用铁铲将猪油锹进了炉膛。
油脂一点就燃,火舌窜出老高,蒸汽的
汤米在观察锅炉的压力表。船长威尔逊走过去,轮机长看了看他,“我在这艘船上待了四年,从来没有把压力升到这么高!”他大喊道。
威尔逊盯着压力表,只见指针的读数持续上升。蒸汽几乎是在管道中尖啸而过,但它确实起到了作用——颤抖的引擎发出隆隆巨响,像随时会被摇撼得列成碎片;桨轮在飞转,速度比这些年里的任何时候都快得多——啪啪啪啪啪啪啪,激起的水花向后飞散;整艘汽轮都在颤栗,以从未有过的推力向前疾冲。
从这里能够看到粗短的烟囱顶端喷出带火的浓烟,将火星向四处抛撒。正当师古通凝神观望时,排气阀中再次喷出滚滚蒸汽。那是汤米在减压排汽,以确保那天杀的锅炉不会将大家轰上西天。船尾的螺旋桨转得飞快,掀起一圈圈倒转的水幕,从高处倾泻而下。
这艘悬挂落日旗和骷髅头的海盗帆船航速达大概有12节,也许更快,总之很快就追上了他们,黑洞洞的炮口清晰可见,最终逼停了阿托斯号。反观自己这边的走私船基本没有任何武装,交火是没有必要的,很快船主兼船长的威尔逊升起了投降保全的白旗,船很快就被逼停了。
他们被快速登船的全副武装的海盗赶到了甲板上,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并不大,阿布纳·威尔逊船长试图走上前去谈谈价格,碍于语言不通,被谨慎的独眼海盗一发手炮在肚子上开了个洞,直挺挺地倒在了甲板上死翘翘了。师古通能够体会到阿布纳·威尔逊船长此刻的沮丧,他也许是故意送人头,让自己有个解脱,有时候船长跟他的船是同生共死的关系。船在风浪的作用下左右摇晃,导致他的血水顺着甲板流了好远,真是太惨了!
那个貌似头目的独眼矮子,亲自关闭了减压阀,持续的升温产生了过量蒸汽,在撑爆的管道中呜呜作响,锅炉最终发出一声剧烈的炸响,持续的大火最终烧沉了汽船。但船长威尔逊已经死了,他没必要看到这些。
身被龟壳盾牌的矮子握紧拳头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哟西!”扶桑鬼子们簇拥在一起,发出一阵欢天喜地的赞叹,互相拍手拥抱碰触额头像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