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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业真痛苦

人走茶凉,以前那些天天求着我的供应商,再没有一个电话,太现实了。我从忙碌的工作状态,变成了一个无业游民,虽然身体是轻松不少,精神上却饱受折磨,因为我失业了!

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受到的最大打击,头几天我都浑浑噩噩,好像人生一下失去了方向,直到有一天,我去楼下吃饭。

农民房是深圳的一大特色,因为深圳以前就是个小渔村,当地村民建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出租屋,供大量来深圳淘金的外来人口居住,因为深圳的经济飞速发展,深圳的农民成了最富裕的人群,亿万富翁比比皆是。而深圳最繁华的地方,不是商业街,正是农民房居住区,因为这里的人口密度太大了,相隔一栋楼,你都能和窗户对面的邻居牵手,所以农民房又有个昵称,叫牵手楼。

我住的农民房就在三楼,楼下就是一条繁华的美食街,你能看到全国各地的食肆,来自全国各地的外来人口把各个地方的著名美食都带到了这里。一到晚上,霓虹灯闪烁,仿佛置身不夜城。以前上班的时候,我中午吃食堂,如果不加班,就回到农民房吃各地的小吃,如果加班,就回来买点宵夜。失业后,三餐都得在美食街解决了。

我最爱去的一个地方,是我楼下对面的无名小店,它没有招牌,但是很有特色,因为你不知道今天能吃到什么,老板完全凭自己的爱好和心情准备菜式,所以,你一进门,得先问老板:今天有什么吃?

这天中午,因为不要上班,我睡到了11点,感觉肚子空空如也。这几天心情郁闷,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找工作也没有动力。人们说,若是心情不佳,唯有美食美酒可以解忧,我坐起身子,一转头正好瞥到了对面的无名小店,一下泛起食欲,吃饭去。

老板我很熟了,因为我光顾的多,他家就他一个人,东西不便宜,一般的打工仔可不愿意消费,10块钱的快餐大把,而他最便宜的一个炒饭都要20。但是话说回来,一分钱一分货,他的味道是真不错。

我一进门,店里还空荡荡的,才11点多,没到饭点呢,我见老板坐在那里看报,直接就问:“老板,有什么吃的?”

老板抬眼一见是我,有些好奇:“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今天可是星期四。”

我苦笑道:“上什么班,我都被公司开除了。”

老板放下报纸起身,淡淡的问:“你想吃什么?”

难得老板还征求我的意见,我就不客气了:“来个蛋炒饭!”

老板往店子旁边的透明厨房走去:“你今天运气不错,刚刚进了几十个上好的土鸡蛋。”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老板行云流水般准备蛋炒饭。话说中华美食名扬天下,而最考验功力的就是蛋炒饭,这是一道最简单却最复杂的菜式,据说至高境界是每粒米饭上都要裹上蛋花。

只见老板手法娴熟,打了两个蛋,迅速搅匀,然后把蛋液浇进已经做好的熟米饭中,用力搅拌了几下……原来为了使蛋花包裹饭粒,要把生蛋液倒进米饭中再来翻炒,领教了。

很快,蛋炒饭出锅了,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蛋炒饭送到我的面前,我一闻到那混合着蛋花葱花香气的馥郁味道,不禁垂涎欲滴,一勺下去,一大口蛋炒饭就到了我嘴中。

太好吃了!难以言表,那美味在舌尖上荡漾开来,把多日来的阴霾心情驱散殆尽,人一下开心起来,果然美食是疗伤圣品。老板问我:“好吃吗?”

我顾不上回答,嘴里全是饭,用力点点头。老板从容的点了一根烟,吐了个眼圈出来,又问我:“你知道这米饭是什么时候煮的吗?”

我摇摇头,他看着我说:“是昨天的剩饭。”

我差点一口饭没喷出来,虽然我知道蛋炒饭要用剩饭,但我预估最多是早上煮的,这都隔夜了,还能利用?但是我明明没有吃出什么异味,说明隔夜饭并没有问题。

老板起身拿了两瓶罐装啤酒,又拿了两个玻璃杯,给我倒了一杯,他举起杯:“你一定觉得隔夜饭没有利用价值,但是你现在吃到了,它一样可以散发出美味。”

我觉得老板在含沙射影,表面上说的是蛋炒饭,实际是说我,隔夜饭都能成为美味,我一个失业的人,也能再次闪耀光辉。我饮了一大口啤酒,爽!蛋炒饭配啤酒,好好味!

几罐啤酒下肚,我了解了老板的过去,他蹲过监狱,出狱后没有单位愿意雇佣他,于是他只身来到深圳开了这个无名小店,因为手艺好,生意兴隆。他是我的榜样,他又吐出一个烟圈:“人生会遇到很多挫折,失业不算什么,你要实在没有出路,来跟我学厨吧,正好缺个伙计。”

这是个好提议,因为没事,我坐在店里观察了一下,这生意,每天至少上万的流水啊。

我差点就成了大厨,只怪马涛奋。

马涛奋是我在这个城中村认识的,他是潮汕人,没读过大学,高中毕业就出来学做生意,潮汕人骨子里都不愿打工,都想做老板,哪怕是小老板,现在马涛奋就是个小档口的老板。

他跟我相识是在有一次我加班很晚回来坐在楼下吃点烧烤。

那天大概是晚上10点左右,干IT的这个点下班很正常,而且没有加班费,对比外资企业,这点让人比较郁闷,这是企业文化,你要是不愿意,你就别干了。

我是不怎么吃宵夜的,但是那天走过楼下的烧烤摊,那浓郁的风味一下勾起我的食欲,加上干到这么晚,肚子里确实也有些饥渴,于是我就坐到露天的桌子旁,点了几串牛肉和五花肉。我记得是个炎热的夏天,于是我又点了一瓶冰啤酒,烧烤配冰啤,绝味!

正大快朵颐,马涛奋来了,他精精瘦瘦,帅的不怎么明显,一看到我,就上来套近乎:“你是手机公司的吧?”

我很诧异,我脸上有标签?你怎么知道我是做手机的:“对啊,你认识我?”

马涛奋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老板,再给我加十串羊肉两串韭菜一瓶啤酒!”

他指了指我胸前的狗牌,也就是我们公司的厂牌:“这么有名的公司,怎么能不认识?”

哦,我忘了把厂牌取下来了,凡是在IT公司上班的人都有个习惯,一出公司就把狗牌取下来藏到兜里,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是IT狗加班狗单身狗。

我连忙把狗牌取下来,尴尬的笑了笑:“惭愧惭愧,就是个打工仔。”

马涛奋倒满一杯啤酒,跟我干杯:“别谦虚了,打工仔也是高级打工仔,来,干一杯。”

我很奇怪啊,我又不是**,他为什么要跟我搭讪?难道是为了蹭吃蹭喝?我不是买不起单,但我跟你萍水相逢,你上来就占我便宜,把我当凯子搞,那我可不愿意。

马涛奋解决了我的疑虑:“老板,这桌的单都算我的!”

老板头也没抬,只顾烤他的串:“好咧!小马哥就是大气!”

原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原来他是凯子!

马涛奋继续跟我扯淡:“不瞒你说,我在华强北卖手机的,所以对你们大公司做手机的,特别有好感!我是没读什么书啊,不然我也想进你们公司去学习学习,看看手机到底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也能帮助我更好的卖手机,你说是吧?”

为人不识华强北,家财万贯也白费。华强北是世界工厂的心脏,世上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能在这里找到,每个上规模的工厂,在这里都会有代理商和档口。就好像法国的香榭丽舍大道是世界时尚潮流的集中营,华强北是世界电子产业流行趋势的风向标。

潮汕人讲普通话,别有一番风味,就着烧烤和啤酒,在深圳这个移民城市,在这个热闹的夜晚,在弥漫着烧烤烟气的街边,是那么的和谐动听。

一来二去,我就了解了马涛奋,30出头,就住在附近的小区,一直在深圳做生意,干过很多行业,不过这几年一直在华强北卖手机,主要是山寨机。他兼具潮汕人的精明和北方人的豪爽大气,所以在这一带挺吃得开的,大家都尊称他为小马哥。

我跟马涛奋就这样认识了,大家兴趣相投,好点小酒,没事他就请我吃饭喝酒,交流行业经验,我懂生产,他懂市场,总是有些火花。他的档口我也去过,不起眼的小档口,但是他跟我说,千万别小看市场里这些不起眼的档口老板,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千万富翁,我就亲眼看到他一下子卖出几百部手机。

要不是他,我也许成了名厨。就在吃完蛋炒饭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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