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儿姐,为什么妈和姐姐从来不来看我呢?连我回来了,也不愿意下来见见我吗?”他俯下身,手指轻轻拂过鸢尾花的花瓣,流连在花茎。“我每天都好害怕,可没有人来看我。”他稍一使劲,整朵花便被折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暖暖。”林诺歉疚地说,她这两年来除了老宅与学校,被限制去任何地方。
他笑地纯净,“不怪诺儿姐,我知道你不可以。”
林诺半蹲下,与他视线平齐,摸了摸他的头,“但今后不会了,诺儿姐会想办法看你的,你也不要再感到害怕了,诺儿姐永远会护着你。”
余暖扔下那朵花,也抬手摸了摸林诺的脑袋。
两人的手都放在对方的脑袋上,视线相对,却是笑了。
回来不久的余晗在二楼的窗口看到了这幅场景。又是护着?她林诺到底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却想着保护这个保护那个,真是承诺最廉价。
不知为何,余晗感到心里有些涩。她说要保护余晗时,眼里闪过的有几分算计,几分真情。可对于余暖,她的每个举动,每个笑容,都无比真诚。
正逢女佣把新购来的成衣送来。
“你过来看看,那个女孩是谁?”
女佣也向窗外看过去,疑惑地问道:“女孩?是林诺小姐吗?”
余晗皱了皱眉,说道:“另一个。”
“哦。”女佣恍然大悟,“那不是女孩,是咱们家的小少爷余暖,身体不好,近两年在老宅养着。”
“知道了,东西放这,你下去吧。”余晗说。
他又往窗外看去,画面温馨地有些刺眼。
他还以为,余家只有愚蠢的算计和冰凉的关系。
而余暖,比女孩子还要清秀,肤色白的好像多年未照射过太阳,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地透露着温润与儒雅。即使余暖坐在轮椅上,他也比不过他。
一个皎皎明月间,一个肮脏烂泥里,余晗的自卑又发作了。
到了晚上,整个余家大宅金碧辉煌,璀璨的灯光好像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形形色色的人们也开始入场了。
其实余暖能回来,也是这次晚宴的功劳。
半山腰的余家别墅,此时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什么集团的代表、财阀,各家公子、小姐,各路明星、演员,甚至还有记者夹杂其中。
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或为了结交,或为了看戏,或为了攀附……
夜城便是如此,复杂却又简单。
林诺推着余暖,正准备进入宴会厅里,恰巧碰上了余晗。
余晗抬眼。林诺一如既往穿着一席白裙,不施粉黛却处处精致。而余暖穿着妥帖的西装,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两人站在一起,颇有些郎才女貌的意味。
余晗只当看不见,正准备从他们旁边经过,便被余暖喊住了。
“哥哥?”余暖语气中带着些不确定。
余晗被这声哥哥喊的顿住了脚步。
曾几何时,也有个粉面团子没日没夜的跟着自己,不停喊自己哥哥。
“哥?”余暖见他不应又喊了一声,才将余晗从飘远的思绪中拉回。
余晗转过身,问道:“做什么?”
余暖笑了笑,说:“哥,你的西服扣子全扣上吧,这样显得精神些。”
余晗只觉得奇怪,他与余暖第一次见面,应该没有熟到可以讨论衣服怎么穿比较精神吧。
余暖看出了他的疑问,偷偷拉了拉林诺的手,声音软乎乎的,“诺儿姐。”
林诺明白了余暖的意思,走到余晗面前,压低声音说:“双排扣的西装应该全扣上以表庄重,你这是单排扣的扣法。”
林诺觉得余晗虽然不懂这些,但不会是随便扣扣的粗心样子。
便有说道:“或许,你问过谁了吗?”
余晗霎时间觉得十分窘迫,在选衣服时,为了弄清楚,特地问了导购注意事项,本想着应该万无一失,缺不曾想……是了,那商场是余家的,谁想做什么,吩咐一声就好了。
余晗匆匆扣着扣子,面上火辣辣的,尴尬,羞窘,丢人……一时心中飘过无数词汇。
却还要硬生生地说:“少管我的事。”
对余晗来说这种善意的提醒和帮助只会让他难堪,他宁可一会儿被众人嘲笑,也不愿在一个人面前被可怜与同情。
一个从城西那样烂泥里出来的人,未曾见过善意,每日只与丑恶打交道。这样的提醒,对他来说像是讽刺,可怜,炫耀,同情……
不管是什么都好,他余晗并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