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伯卿才真的敢确定自己看到的就是阿离,她正好端端的站在人群里。
伯卿惊喜万分,他红着眼睛跑向阿离,太过心急,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阿离...你醒过来了?”
“小心!”阿离赶忙迎过去,扶住伯卿,“我不过睡了一觉,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不过一夜之间,怎么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对了,水怪呢?”
“阿离...果然,师父没有骗我,还好...还好你没事...”伯卿笑了起来,面色却更加惨白,看起来更加虚弱,他紧紧抱住阿离,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人会消失。
“阿离姑娘,你终于醒了,道长一夜未合眼,为了姑娘,他才勉强肯喝了点粥。刚刚...又施法弹琴,怜儿想着...他这样子定是伤了身体,姑娘快些扶他去休息吧...”怜儿站在屋门口,含着眼泪说道。
“一夜未合眼?伯卿,走,快去睡觉。”阿离皱起眉扶着伯卿走进厢房,“下次断不可这样了,阿离不会死的,你且安心睡觉,醒来我帮你梳头...”阿离看着伯卿的样子,不知何故,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一块石头堵在那里,难以呼吸,整个人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好。”伯卿见阿离已无大碍,心中如释重负,便回到厢房,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傍晚,睡了一下午的伯卿在梦中惊醒,“阿离!不要!”鼻尖沾满细密汗珠的伯卿忽而做起,大口的喘着气,看起来吓的不轻,“阿离?阿离!”他慌忙下床,怎料太过焦急,不慎跌倒在地。
“我在这里,伯卿。”阿离端着饭菜正要进门,看到跌倒在地上的伯卿,赶紧放下手里的饭菜,上前搀扶伯卿。“伯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不是说好了,我不会死的,别怕。”阿离扯起衣袖笨拙的帮伯卿擦去脸上的汗。
“还活着...活着就好...”伯卿见阿离确实还好好的,“无妨,梦到你坠入了无尽深渊,还以为...”伯卿摆摆手,努力平复情绪,端做起来。
“来,我帮你梳头发,这样看起来可以可不像那个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道长了,倒像是...像...刘公子那样的病秧子!”阿离打趣的看着伯卿,伸手将伯卿的发簪拔下,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铺散开来。
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亲近,阿离这才发现,原来伯卿不仅远看颇具仙风道骨,细看竟还是个如此俊逸的少年!肤若白玉,眉若游龙,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鼻子英挺之中又自带着一股正气,紧紧抿着的嘴唇虽然看起来严肃,笑起来却又十分温暖。
“阿离...我...自己来吧...”伯卿被阿离盯的十分不自在,脸上也开始发烧,心跳的频率也变得不似往日。
虽然下山之后,总能遇到一些风尘女子对自己说着轻佻的话,时不时打量他的长相,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的相貌有什么不寻常,也从不予理会。
只是这原本不经世事,冷若冰霜的阿离,突然这样毫不避讳的近距离看着自己,确实让他觉得十分不适。
“额...伯卿,你长得真好看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这样...比平日里好看多了,怪不得怜儿刚刚说她喜欢伯卿,还说什么她自知非你良人,要我好好照顾你。这样的好看的伯卿,连阿离也特别喜欢啊!”阿离眨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察觉到伯卿的表情有什么不自在。
“阿离,慎言!休听他人的闲言碎语...你先出去吧,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还要赶路呢。”伯卿正襟危坐,低头看向别处,下起了逐客令。
“好吧。”阿离见伯卿神色不悦,便吐了吐舌头,起身欲走,看到了桌上的饭菜,又转身叮嘱道,“你要先吃饭,然后再休息。”
伯卿看着阿离的背影,捂着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喃喃的说道,“天呐...怪不得师父要我日日诵常清静经,今日看来甚有道理,甚有道理啊......”
另一边的阿离走到院子里,同怜儿聊天,“怜儿,你为什么不跟着我们一同修道呢?”
“道长说了,怜儿双亲尚在,不能弃之不顾,况且道长...有阿离姑娘照顾,也是好的...”怜儿双眼泛红,垂着头搅弄着手指,喃喃的回答着。
“也是...修完了道,再来找你,也不迟,你好好照顾大叔,渔村以后定能恢复往日的样子。”阿离看不出怜儿的无奈,也猜不出伯卿的心思,只是自顾自的觉得这样比较合理。
“不说我了,阿离姑娘,你们明日走后,预备带着婴儿离开么?不然,交给怜儿照顾吧,婴儿太脆弱,可经不起折腾啊...”怜儿想起他们救下的婴儿,此时婴儿没有人照顾,如果留下这孩子,也许日后还能见到伯卿。
“真的啊?好啊,那就麻烦怜儿了,那小婴儿甚是可怜,还好有你,这样,我们就不用了担心了。”阿离听完,双眼放光,毕竟她也发现自己确实不太会照顾婴儿,如果怜儿愿意帮忙,自己便可以全心全意帮助伯卿降妖除魔了,于是说完便赶紧起身,跑向伯卿的房间。
“阿离姑娘,道长睡下了,做什么?莫要打扰他休息啊...”怜儿自是看出伯卿对阿离与旁人不同,但天色已晚,也不便追上去,只得轻声喊着。
“去问问孩子取什么名字啊,你等我。”阿离一边跑一边回答着。
阿离跑到门口,想也没想便推开了伯卿的房门,“伯卿,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啊?”阿离冲进去扑向刚刚睡着的伯卿,摇着他的胳膊问着。
“你...!男女授受不亲,阿离!你...这是做什么...”伯卿突然被惊醒,看见漆黑的屋子里,阿离在自己床边摇着自己的手臂,月色投在她的脸上,这让他原本刚平复下去的情绪,又泛起了涟漪。
“名字,名字啊,怜儿答应帮我们照顾孩子,我们的孩子要取个名字才行啊。”阿离不知道为什么伯卿这么生气,赶紧解释道。
“哦...你说名字...等等,怜儿答应的?阿离,那不是我们的孩子...如果要取名字,也应该怜儿取,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由父母,或者长辈取的,我们...如何使得...”伯卿轻轻抽回手臂,尴尬的看向别处。
“婴儿已经没有双亲了,他只有我们,怜儿只是帮忙照顾,日后是要还给我们的,你不要,阿离是要的!”阿离认真的看向伯卿,目光坚定。
“这...咳,好...我想想...既是如此,便...叫他无忧吧,愿他可以不被尘世所扰,一世无忧。可好?”伯卿看着阿离如此认真,如自己当日看到她说同去同归时一样,想着对阿离的期望,与阿离对那婴儿的期望,该是同样的,若可以一世无忧、便好。
“无忧...嗯...真好...那你睡吧,我去找怜儿。”阿离起身欲走,又被伯卿拉住衣袖。
“等等,阿离...以后,不可如此冒失,你我男女有别,你是个姑娘家,断不可以三更半夜进我的房间,有伤名节,知道了么?”伯卿说完,发现自己拉着阿离,赶紧松开,便皱紧眉头告诫道。
“知道了知道了,说了不是姑娘,顾伯卿你这个人真倔强!”阿离笑着跑了出去。
“阿离姑娘,道长休息了吧,我们这样...”怜儿看着阿离,无奈的问着。
“他睡了,好像不太开心...”阿离无所谓的摊摊手,“不过他取了名字,叫无忧,一世无忧!”说完她又倚在怜儿身边坐下。
“无忧,道长取的名字真好,阿离姑娘,道长内心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期望...”怜儿看着阿离笑着说。
“温柔...不是啊,伯卿是个...温柔的人吗?我觉得,他更像是个...正义的冰块啊...”阿离看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往日他认识的人,说完,觉得哪里不对,又补充道,“是个温暖,正义的神仙冰块...”
“阿离姑娘,你形容的真有趣,怪不得道长喜欢带着你云游。”怜儿羡慕的笑着看着阿离。
另一边的伯卿被阿离的举动闹得睡意全无,一边努力克制刚刚因她推门进来而乱了节奏的心跳,一边站在窗口听着窗外两个人谈论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自觉地就开始屏住了呼吸,当听到阿离对自己的形容时,又不禁哑然失笑,“温暖,正义的...神仙...冰块...?”
阿离牵着怜儿的手,又安慰道,“怜儿,你放心,伯卿一定还会回来的,无忧在这里,我们会回来看孩子的,快去睡吧。”
“阿离姑娘...谢谢你。”怜儿不知道阿离没有七情六欲,只是单纯的以为伯卿与她,是神女无心,襄王有意。却不知这一切都被厢房内的伯卿尽收眼底。
伯卿看着她们回到房间,便自言自语道,“师父,徒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定不会让你失望。”于是暗暗提醒自己,阿离虽然不懂男女之情,但自己,一定要坚定,毕竟、自己的责任就是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伯卿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眼下还是要努力帮阿离查清自己的身世,这并不是寻常女子能承受的重伤,保命已经很难了,何况如今活蹦乱跳。而为什么仅凭一首曲子就能唤醒她?究竟这背后是什么操控着阿离的身体?日后。定要查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