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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同去同归

莲花现瑞泥中生,苦尽甘来万紫城;降世尘刹修道圣,生来礼义乐无争。

钟不二看着不通世俗的美艳少女,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茬。于是笑而不语,索性转身去阁楼找来了一件最是耐穿的粗布麻衣,佯装的恭恭敬敬的样子双手奉上,想要逗逗她。

“姑娘,嘿嘿,您瞧好了,这可是本店最耐穿的衣服了,哈哈,小厮们都说穿这件衣服冬日抗风,夏日防雨,不起皱来不怕刮,哎呀呀简直是行走江湖必备首选!在下贩衣多年,见姑娘您气质不俗,这衣服,我就便宜一点卖给你喽!”说完便将衣服塞到她手里,又倚着身后的桌子,伸手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阿离看了看被塞进手里的衣服,顺手扯了扯衣服的袖子,见这衣服果然比自己身上的要耐穿的多,心里十分满意,便淡淡道“好,就这件。”

话音刚落,阿离抬手就要扯衣服,看这架势是准备就地换上!

钟不二原本笑盈盈的表情瞬间转为大惊,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阿离手上的动作,突然察觉到不妙,于是赶紧拦住她,又迅速转头看向四周,生怕被人瞧见,又慌忙的拉着她走到内阁,“我说姑娘诶...您这...您这也忒豪放了,这哪有当众换衣裳的,快这边请...”钟不二虽是藏匿于市井的皇子,在这民间见过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可却没见过这种性子,什么都来不及考虑,只是赶紧把她送入内阁。而阿离则是似懂非懂点点头,很配合的转身走进内阁。

“这姑娘...这姑娘真是不同凡响...我在宫内住了十六年,在这宫外我也呆了两年了,却是从没见过这种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哈哈...”钟不二背对着门,拿着折扇一边煽动脸上几乎快要盖住眼睛的刘海,一边自言自语的笑道。

换好衣服的阿离走出内阁,野蛮的推开门口的钟不二,旁若无人的直径走出店,钟不二也不拦她,只跟着她往外瞧,只看见阿离对着在门外等候的伯卿说道:“伯卿,我穿好了。”

在门口的伯卿因长的颇具仙风道骨,俊朗非凡,于是引来了一众店内姑娘的围观。听到阿离的声音,他赶紧转身。只见阿离穿了一件黑色的粗布麻衣,伯卿十分惊讶,却又见如此普通的衣服在她身上竟如此合身,一时语塞,半会儿缓缓说了句“阿离...为何...选了这件?”

阿离粲然一笑,如冬日的暖阳,眼中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店主说,这件衣服耐穿的很,又保暖又防雨,穿这个可方便我与伯卿二人云游天下,所以阿离十分喜欢。”

伯卿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只觉得她的话没来由的让自己心头一暖。

他想起下山之前,自己因为担心师父的身体,又惦记着早日下山救济世人,终日郁郁寡欢不肯进食。临走的头一天夜里,师父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碗素面,也是如阿离这般,对他说:“伯卿,吃饱了才能救苍生于水火,穿暖了方可云游四海悟天地之道。”

没想到眼前的阿离,竟给伯卿一种原本只有师父才会有的温暖,他十分感动,又觉得阿离的性格确实适合同自己一样,心无杂念、潜心修道,便点点头欣慰的笑着看她。

于是伯卿将钱递给钟不二,又替阿离并包起旧衣,“这衣服,我们先留着,以便查清楚你的身世来历。”伯卿说完,带阿离走出店铺。

阿离见伯卿不再抗拒带上自己,便认真的看着伯卿坚定地说道:“伯卿,从今日起,顾伯卿与顾殷离便是一个人,天地之大,你我二人,同去同归。”

伯卿温柔的看着她浅笑,神情如春日的微风,他自小便跟着师父潜心修道,从未有过一个朋友,而阿离,此刻便是他这二十年里,第一个朋友。他看着阿离郑重的点头道:“好”。

另一旁的钟不二站在门口眉头轻蹙,眯着狭长的双眼,他静静地观察着两个人,眼前此景与自己预料的果然不同。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女子,不禁喃喃自语道:“天下竟有如此奇女子,不爱绫罗细软,竟愿意穿粗布麻衣,偏巧如此绝色,甘愿与一道士相伴,想来...这道士也不绝不是泛泛之辈!呵,有点儿意思...”

伯卿带上阿离投入一家僻静的小客栈,有了清早吃饭的前车之鉴,伯卿决定还是先远离人群才好。

这间客栈零零散散只有几个旅人喝茶,客栈的二楼是几间小厢房。阿离与伯卿决定住了两个邻近的房间。

现下已是正午,小二端来两碗米饭,两样清淡的小菜。阿离与他坐在厢房的桌前,伯卿拿起筷子看着阿离,缓缓说道:“阿离,这是筷子,是用来吃饭的工具,以后少不得要用它,现在我来教你如何使用。”

于是伯卿边说边拿起筷子,示范给她看。“喏,像这样靠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握住,然后用无名指跟小拇指推开筷子,这样五根手指组合着运用,就可以拿稳,又可以把食物夹上来,你来试一下。”

阿离此番醒来,所有关于人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宛如初生的婴儿,一切行动都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不过心无杂念之人学起东西倒是最容易的。

听过伯卿讲的要领,她一边重复着伯卿的话,一边实践,只试了两次便学会了用筷子,她夹起盘中一颗青菜,不假思索的将第一次夹起的食物递到伯卿的嘴边。“你吃。”

伯卿怔住,阿离这样自然的举动,让他倍感亲切,他笑着吃掉那颗青菜,又赶忙鼓励道:“嗯...阿离真聪明,本来还担心你用不好,没想到你竟学的这么快。不过以后吃饭不必顾我,你自己要多吃一点。”

阿离点点头,开始自己吃饭,这两个人之间的话虽少,但却像是多年未见的故人,不需要太多言语,却在行动中的细微末节里尽显温暖。

吃过午饭,伯卿默念了一段咒语,又摊开掌心,一只五色鹦鹉扑着翅膀,出现在伯卿的掌心。

鹦鹉在空中振翅,周身发出金色的光芒。伯卿则对着鹦鹉恭敬的拱手,低头说道:“师父,徒儿每天都有诵经,练习法术,并无懈怠。此次下山途径白头山天池,偶然救了一位姑娘,她...似与常人不同,极有道缘。可是...她目前身世不明,这个中缘故,徒儿尚未查清,只得先带着她上路,望师父莫怪,待徒儿将其安顿好,查明真相,再向师父交待清楚。师父不必挂心,还请照顾好身体。”

说完,便又捏了个诀,那五色鹦鹉便振翅飞出窗外。

“这是什么?”阿离惊讶的看着飞出窗外的鹦鹉,“你什么时候在掌心里养的?”她睁大眼睛,眨着浓密微卷的睫毛,歪着头,盯着伯卿的掌心,满脸疑惑的问道。

“那是我小时候在师父的道观里养的鹦鹉,替我与师父传话的。”伯卿看着阿离盯着自己的手心,样子十分可爱,便笑着又解释道,“哪里是养在掌心,不过是我时常游历,它为了帮我跟师父通信,只能经常奔走在路上,不过这鹦鹉并非你看见那么小,其实...它寿命很长,不过是我施了法术,它才会出现在我掌中,其实是我唤来的,但是为了保护它在路上的安全,便将它飞走时的动作隐去了,这样它就不会被其他飞禽吃掉,也不会被其他人捕去。”

“哦...他叫什么名字?”阿离听完,又看向窗外,果然那鹦鹉早就没了踪影。

“名字?伯卿从未替他它取过名字...”伯卿看着阿离,心里暗想,鹦鹉就是鹦鹉,为何要取名字?

正在伯卿与阿离谈论那五色鹦鹉之时,店小二敲门,欲进门收拾碗筷,满脸堆着笑说道:“二位客官,吃过饭早些休息吧,今日可别出门了,这外面啊,都翻了天了!”

“翻天?怎么回事?”伯卿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

“哎,您不知道,今天是张府的张员外抛绣球娶亲,啊呸...瞧我这嘴,是张员外的宝贝闺女张秀芝,抛绣球招亲。”小二乐呵呵的回答着,手里收拾碗筷的动作却仍未停。

“招亲怎么会翻天?”伯卿已出山游历一年了,早已对招亲见怪不怪,于是便放下心来,淡淡的继续问道。

“这外面啊,闹哄哄的,这张秀芝抛绣球是一个月抛了两次,也不知道这张员外是怎么想的,统共就这么一个闺女,那是搞得惊天动地的,选个女婿半年选了十二回了!回回大张旗鼓,啧啧...也不怕人笑话!这以后谁还敢要她啊,哎,有钱人的快乐,咱想象不到啊!”店小二边说边摇头,时而叹气,时而笑的嘲讽。说罢关上门,走了出去。

“半年,招了十二次...”伯卿听闻店小二口中的张员外招亲一事,觉得事出反常。既是掌上明珠,又为什么让女儿一再抛头露面,这对于女儿家的名节可是有着很大影响的,况且选了这么多人难道都不中意?抛绣球乃是女方自己选的人,即便人选错了,岂会错十几次?于是越想越觉得离奇,便思量着欲前去一探究竟。

阿离见伯卿眉头紧锁,问道:“他说的是什么?你为何皱眉?”

伯卿听见阿离的声音,思绪便被拉了回来。“哦,阿离,我们出去买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吧。”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极其精致,手掌大小的白玉小盒子,“这是无极匣,可以容纳我平日所用的所有物品,我们现在去买东西,买回来给你看看怎么用匣子,好不好?”

“好。”阿离看着手掌大小的小匣子,琢磨着这么大的小匣子能装什么呢,立即答应下来,想赶紧看看这无极匣是如何容纳那么多东西的。

二人下楼,刚走到街上,就看见街道两旁的小摊贩在收拾各自的物品。“哎呀,又有好戏看啦,哈哈哈...”阿离身旁正好站了一个卖草鞋的大婶,正在一边收拾,一边笑呵呵的念叨。

“大婶,这天色还早,怎么大家都收起摊子,不做生意了?”伯卿见街上的人都去凑热闹,商贩都不做生意了,赶忙向身边的大婶打听。

“哎呀,道长你是外乡人吧,没听说么?这张府又招亲了,镇上的人都跑去看热闹,谁还买东西啊。”大婶上下打量着伯卿,笑盈盈的说道。

“招亲?这张府招亲,为何男女老少都去围观呢?”伯卿继续追问。

“你不知道,这也难怪,这样的事儿,都成了咱们曲桐镇的大笑话了,那张府的千金张秀芝,也是个肤白貌美的富家大小姐,今年十八岁了,这张员外去年下半年就开始给她张罗亲事,原本说是许给了刘府的刘公子,可是刚定下来没几天,张小姐又说什么也不同意了,听说是张家大小姐要亲自另选姑爷,这一选就选了足足六个月啊,哎呀道长这样的事儿别说你一个出家人没见过,就连大婶我这么大年纪也是头回见啊,啧啧...每个月选两次!”大婶声情并茂的说着。

“大婶,依你所言,既是选了这么多次,没有中意的,那张小姐又为何继续抛头露面继续招亲呢?”伯卿虽是出家人,四处游方,倒也不少见识寻常百姓的生活,因此疑惑才更深。

“要是寻常人家,早就没人愿意要这张秀芝了,可是人家张府说了,要上门女婿,一旦成亲,张府的家财可就全都归于那新姑爷了,张府在曲桐镇财大业大,这样的事儿,就是天上掉馅饼啊!甭管选了多少次,就单单冲这家财,谁不想娶啊!”大婶收拾好东西,话刚说完便转身走向人群。

伯卿听完便觉得事情不对,刚要再问,又见阿离盯着前方,那前面是一个买糖葫芦的小贩,肩上背着扎满糖葫芦的杆子,挤在人堆外。伯卿轻声问道:“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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