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了灾星的身份后,刚才都在争抢的导师们都一下子静了下来。
元天雄知道众人内心都有芥蒂,无非是害怕此子日后无法掌控,所以眼前他必须得给众人做个保证。
只见他突然一把抓住旁边的灾星,在对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啪”的一声巨响,一巴掌掴了过去。
灾星顿时脑中嗡嗡作响,而血,也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这毫无防备的一巴掌仿佛粉碎了他内心的某种天真。他的命运,本该就会有这样的遭遇。
而这种情况也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大堂内外顿时一片死静,无人再敢说话。
“我元天雄在此以元家的名声起誓,此子入得易武院,如何管教,悉随尊便,我元家绝对不会加以干涉。”
元家在城中地位甚高,元天雄以此来立誓,可见态度非常慎重。
而被打的元英,此时非但一声不吭,甚至连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只是低头站在那里。也没有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从前曾见识过元英如何骄横的人,此时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种表现,众人脑海中想到的只有两个字,驯服。
而元天雄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场面一时僵住了,院长忙出来打圆场,只听他干咳两声,说道:“将军何须言至于此,今日的事情也是过于突然,不如你先带贵公子回去,等我明日召集所有导师,再来商议。”
元天雄道:“那院长可是答应收我儿入院?”
院长道:“这是自然,你元家世代掌管神机营,劳苦功高;更何况贵公子天资聪颖,我们自是非常欢迎。只是事发仓促,即使要让他行拜师之礼,我们也得事先准备吧。”
“那不如院长先让他在此地住下,好让他熟悉环境。”元天雄道。
这提议院长虽感意外,但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下来。当下他便驱散在场众人,然后再吩咐下人领着两人到厢房里去。
两人被带到一处干净的房间,附近是个安静的院落。
等到房里只剩两人时,元天雄说道:“以后你就在此地住下来,这里的事情我自会打点一切。平日没事,尽量别出去。”
“那你不怕有人来对付我。”灾星突然说道。在讲武堂里他听到外面弟子间的讨论,好像这里面有不少人都想来找自己麻烦。
元天雄有点意外,这可是灾星第一次主动问起自己,而且问的还是跟性命安全相关。他心中暗笑,对方毕竟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易武院内戒律森严,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意外,就算出现了,你也不用担心,自有安排。”
元天雄说完这些,便将灾星留下,自行离去。对于在讲武堂打他的事情,也丝毫没有提及,仿佛对于元天雄来说这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
但他的那一巴掌却让灾星彻底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他本就不该对一切抱有任何奢望。
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隐忍。虽然内心不甘于一切完全被对方所操控,但他清楚自己的实力,眼下只能按照对方的安排来行事。
若说有何破局的方法,想来就只有大总管口中提到的救星了。
但救星是谁,身处何地,是男是女,如何模样,他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那就是跟自己同时现世。也就是说必须要寻找一个与自己年龄一样的人。
但现实留给他的时间,貌似也不多了。
在离馆时,曾听元天雄提及过,自己的性命要保持到二十岁。估计二十岁时,自己就要被他们安排去做什么事情。到时会发生什么,他一概不知。但他们花了十余年来隐藏自己,期间也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可想而知让自己做的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事情,最坏的情况自己恐怕会一去不复返。
所以,剩下给他的时间估计只有两年。
灾星在房里不断思索着,转眼间,外面天色已黑。
此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灾星打开门,见外面站着的乃是易武院中的杂役,他手中提着一菜盒,看来是给自己送饭的。
那人特意指着里面的一碗药汤,说道:“这是卓天霖师父拜托我带给你的,他说是用名贵药材熬制,是疏经活脉的补品,让你好好品尝。而且他还说他非常欣赏你。”
这应该是白天出现的其中一位导师,如此好意,想来是想让自己拜入他门下。
灾星内心暗道,自己的天赋,也是非常有利的一点,若是能在此地修行到一定修为,日后将会是很大助力。
不过想想也觉好笑,昔日在离馆里他万般央求大总管,都无法说服他教自己习武,而一旦离开离馆,却被直接送到易武院习武。
放下饭菜后,那杂役便直接离开了。灾星白天折腾了半天,肚子也是饿极。端起了那碗药汤,一股药材的清香味便扑鼻而来,使人身心舒坦。
正欲喝时,他忽然又听到窗外传来一个对于他来说十分熟悉的脚步声,他想都不想,随口而出,
“凌冰?”
话音刚落,只听一旁窗子被打开,一道倩影跃了进来。
来者正是与灾星在离馆相处数年的凌冰,此时她身上的衣服不再是离馆里简陋的荆钗素裙,反而换了一身黑色紧身衣,似乎便于暗中隐藏,但却别有一番风蕴。
经历过今天的事情,眼前看到了熟悉面孔,灾星内心顿感亲切,连忙放下药汤,迎了上前。
“凌冰,你也从离馆出来了?”
凌冰没有理他的话,转而看向那碗药汤,冷淡地说道:“那东西被下了药。”
元英一惊,背上冷汗直流,这么快就有人来对付自己?
“我的身份暴露了吗?”
“不,是你新的身份惹起的恩怨。我看到刚才端饭菜过来的人躲在一无人处下药。”
只见她双指夹着一张药纸,“这药纸是他下完药丢弃的,根据残留的药物,估计是噬经散。这药不至于会害命,但会坏你根基,毁你经脉,让你从此难以修行。”
在离馆的那几年里,凌冰曾经为了防止灾星被毒死,钻研了好一阵的药理,而且都是以毒药为主。叫她开药救病可能不靠谱,但是说到辨别毒物,却是十分可信。
灾星心中庆幸,笑道:“幸亏你早来一步,不然我可就遭殃了。”想到元天雄走时让自己不用担心,看来是早就知道凌冰会来保护自己。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还在离馆里面,大总管也还在,自己丝毫不用为生命安危担心。
但是,凌冰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内心一凉。
“我建议你还是喝下去为好。”
灾星顿时愣住了。
“树大招风,你应该懂的。白天你在讲武堂的消息,已经被不少有心人知道。你的新身份从前可是劣迹众多,很多人都对你怀恨在心。”
的确,今日在讲武堂上,不管是院长还是其他导师,都夸他为天纵奇才。如此风头,加上他从前的种种劣迹,只会更加招人嫉恨。
只是凌冰说出这些话,着实让他感到心凉。
良久之后,他才默默问道:“大总管在哪里?”
凌冰依旧冷淡,“我也不知道,你被送走之后,我也接着出来,然后就有人来告知你的新身份,以及叫我直接过来这里。”
“看来这药我是非喝不可?”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建议你喝了好,毕竟这药不会致命。”
听到她这句话,灾星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想法,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种直觉,似乎也在建议他,这药喝下去为好。
但现实是,假如喝了下去,经脉尽废,那么他的处境,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只是内心的直觉过于强烈,在权衡良久后,灾星叹了一声,
“我还是低估了这座城市。”
说完,他直接端起那碗药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不出片刻,他脸色已变得一片惨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凌冰依旧不为所动。
灾星满头大汗,他强忍住痛楚,看着凌冰说道:“其实在你心里也很希望我被废了,对吧?”
凌冰没有答话。
“没事,你尽管说,不管怎样,我的主意都不会变,日后必定会保你父亲一命。”
昔日天子曾将灾星和她的父亲的性命捆绑在一起,好让她一心一意保护。
“你可是灾星!”凌冰淡淡地说道。
简单的一句话,却已道明了对方的一切态度。
灾星惨笑一声,腹间剧烈的疼痛,已经使得他难以站稳。
”如果大总管在就好了。“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