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早上,刚刚处理完手上这个病人,洗完手打算喝杯水,兜里的电话响起来。
“秦姐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出事了!”电话是周文静打过来的,让她赶紧回胸外。
应该是昨天手术的病人有什么事吧,她放下杯子就往住院大楼跑。这个周文静,也不把话说清楚,等电梯的时候,她忍不住一边嘀咕,一边回忆手术过程“是有并发症吗?按理来说不会啊!肺叶修补的很好啊!”
到了胸外,她第一时间跑去病房看了张文淼,那个女孩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异常。她才转去医生办公室,周文静拿着病例,一脸凝重的看着她进来。“怎么了?”她走过去,接过周文静手中正在看的病例。
病例牌上写了个大大的62,是张文淼的,她再翻到周文静看的那一页。那是一张检查报告单,第一排写着张文淼的姓名、年龄、床号,第二排上面赫然写着HIV检测(+)!最下方检验科的建议写着:建议将血液标本送省疾控中心复查!
她愣了足足五秒钟,才想起昨天手术中那个小插曲,她抬起食指,看到上面那道口子,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一下子脸色惨白,心底涌起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手指细长的爪子捏紧了她的心脏!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感染上了病毒,那自己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她抬头看着周文静,显然周文静也想到了,脸上也是面无血色。
两人面面相觑,周文静最先沉不住气,气愤地说:“我去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沧澜现在没空管她的脾气,她脑子里只想到要赶紧通知其他人,杜绝昨天手术台上那种事情再发生。她首先告知手下的几个医生,他们知道这个情况以后在以后的治疗中才知道怎么做。
然后又找到护士长,告知这个检查结果,让护士长通知所有护士,去62床做治疗的时候要戴双层手套,所有沾有62床体液、血液的医疗废品全部特殊处理。
说完这些,她转身就打算走,护士长一把拉住她:“你去哪里?”
“我去跟主任说一下,我暂时不能上手术了,我昨天做张文淼的手术的时候划破手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现在脑子好乱,交代了医生护士要注意的事情,还有什么呢?
护士长听了这话,心惊肉跳,着急道:“我去给主任说,你先去拿抗阻断药啊!”
“对哦,现在首要的是吃药!在风险暴露的72小时内服用!”她终于想起最重要的了。护士长看她都急傻了,在原地转圈,又拉过她:“算了,你坐下吧,我叫人去给你把药拿回来。”
护士长派了个手脚快的护士去感染科帮她取来药。又看着她把药吃下去。然后和她一起去找了主任,刘克明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沧澜,听护士长娓娓的把情况说清楚以后,沉吟片刻,关切地对沧澜说:“药的副作用挺大,但是一定要坚持吃够28天,和生命相比,这点短暂的难受算不了什么,你自己都是医生,这个不用我多说。工作上的话,我会给急诊科打电话,重新安排人去,你先回去休息两天,下周开始你停手术、去坐门诊,直到检查结果出来,正好抽空把你那两篇论文修整修整,该发就发了吧!阻断药的效果还是挺不错的,不要太有心理负担。去吧,护士长留一下。”
两位长辈似的领导目送她出了门,刘克明严肃地问护士长:“那名病人是故意隐瞒病情吗?”护士长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刘克明又给护士长交代:“抗阻断药的药物反应有点大,她吃了会很难受,你要多关心她,一定要坚持吃,这个药的作用还是挺明显的,成功率很高,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感染,只是过程有点难受,最难受的还是心理煎熬,让同志们都多关心她一下。”
“另外,科里有这么个病人,一定让同志们做好防护,避免再出现下一例秦沧澜这种情况!我还是给刘副院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这个事算了,你出去吧。”
沧澜才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周文静气呼呼的冲到她面前,“秦姐,我告诉你,那个女孩,那个张文淼,她肯定知道她是携带者,可是她就不承认,我一问她,她就哭了,只知道哭,什么也不说!”她气得跺了跺脚,接着又说:“你知道吗,我去了骨科,找到他男朋友,那个男的说,他们俩时网上认识的,这是第一次见面,现在那个男的也知道她是携带者,正在那哭呢!现在不是窗口期吗?又验不出来!真是个害人精······”
沧澜拉住她的手,严厉制止了她后面的话:“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去骚扰张文淼。我吃了药有点头疼,给主任请了假了,可能要休息两天。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也盯着他们几个,换药做治疗的时候都小心一点。”
周文静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秦姐!她隐瞒病情欺骗你,你还帮她说话?”
沧澜摇了摇头,平静地对她说:“她不是没有承认不是吗?也许她知道,只是害怕隐私暴露或者什么而不敢说!也许她真的不知道呢?但是不管她知不知道,她都不会预见到我会划破手!不要对不确定的事情妄下结论。”
周文静对着她的背影,嗤之以鼻道:“我们秦大小姐,真是有博爱之心啊,让我们这些凡人望尘莫及啊!”
护士长刚好走到她身后,闻之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周医生,在背后说你的上级医生是不对的哦!”看到周文静尴尬的面容,她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秦医生说的有道理啊!”
沧澜回到家,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原因,头疼欲裂,她倒在沙发上,想到自己刚才对周文静说的话,那不是冠冕堂皇,而是她的肺腑之言,很多携带者都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不堪,有些只是知识匮乏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但她的心不是不恐惧的,想到最坏的结果,如果感染上的话,以后的生活她简直都不敢想象。
拿出手机,给泓远打电话,这个时候,她最想念的人,依然是泓远。
电话接通的时候,泓远刚刚结束上午的训练,洗了澡准备去食堂吃午餐。“喂,老婆。”泓远在她面前永远也没个正行,一会老婆,一会媳妇的乱叫。
沧澜无语的扶着额头,突然就觉得一上午的忙碌焦急都有了宣泄口,她哽咽着说:“又乱叫!”
泓远听到听筒里面那个声音充满鼻音,着急地问:“怎么了?感冒了?”
“没有,就是想你了!”想起上次自己说想他,他也不管自己才做完手术没多久,几百公里的距离,愣是一口气开了回来。于是她急忙补充道:“你不用专门请假回来,能休假再回来,我没事。”
泓远点点头,问她:“你在哪里?吃午餐了吗?”
“我在家呢,这两天做手术太累了,主任让我休息两天。”她不想让泓远担心,暂时没有告诉他。
“那你吃午餐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沧澜因为吃了药的原因,更困了,“不想吃,我想睡会。”
泓远知道她估计是确实累了,只得答道:“好,你先睡一会。我给你点个外卖,两小时后到,到时候外卖叫你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