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的日记里,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很有意义,但却含义模糊的词——救赎。
看到这个词时,出现在诸杭脑子里的第一画面是,在网上看的那些有关于印度苦行僧的文字与图片。诸杭让这些画面在的脑海里畅漾一会儿之后,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想要追随他们而去的想法。这个念头一出,诸杭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他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赶紧抛开这些无关的想法,翻了一页,想继续往下读。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看着河水的白玉,突然开口问了诸杭一个问题:“你有过梦想吗?”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诸杭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涨工资算吗?
不过,他并没有让自己的这个回答脱囗而出,而是就白玉提的这个问题,在心里又玩味了一番:真是奇怪,对于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天的人,提到有关于“梦想”之类的话题,不是应该用“有”这个字眼,为什么她要用“有过”呢?
诸杭不能再多想了,生怕她会跳过这个话题,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两个字:“有过。”诸杭觉得这两个字的作用,就像鱼线,一头连着钓鱼人手里的杆,一头连着鱼嘴里的钩。
只是,这会儿谁作的是钓鱼人,谁作的是鱼呢?
“你能跟我讲讲吗?”说话的时候,白玉一直看着河水。
于是,诸杭合上了笔记本,吃力的从脑子中搜寻着跟“梦想”有关的所有事情,已经顾不上分析鱼和钓鱼人的问题了。
梦想?梦?想?对了,梦。
“其实我那,根本就算不上梦想,因为它没有什么重大的意义,说起来既不励志也不鼓舞人心。”
“我写在笔记本里的,都是我无法向身边人分享的心情。曾经有那么一次,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我看着一直蹲在旁边的狗,对家人说了一句‘它想吃肉了,一直在对着我们笑呢。’大家都很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甚至连往嘴里扒饭的筷子都没顿一下。”
白玉的双眼依然盯着河水,声音轻柔的继续说道:“从那儿之后,我就买了笔记本,写起了笔记。”
她轻声笑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笔记本。而且‘我’这个笔记本,在你需要的时候,有自动清除所有内容的功能哦。”
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个非常具有诱惑性的提议。
诸杭声音小小的,试探性的说道:“我想睡一个好觉。”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好奇的询问,也没有讪笑的声音,诸杭转过头看了一眼白玉,她脸上平静的像此时结着层薄冰的河水,却又不失温度。
所以,诸杭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般,尽量声音平稳的讲述起,他在高考前,反复做的那个梦。以及从那以后,被梦困扰的每个夜晚。
“我只想睡上一个不再做梦的觉。”诸杭又说了一遍。
冬天的风虽然冷咧,但被打开话匣子的诸杭,却是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热乎。
诸杭告诉白玉,自己的这个“梦想”曾在同学、朋友和家人的跟前,说过好多次,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后来说的次数多了,就有些惹人烦了。在遭到一次同学的嘲笑和父亲的责骂后,诸杭再也不提了。
最后,这个对他来说,可以说是的上是奢侈的念头,再也没对人提起过。
“这个梦想,估计要等到我死的那天才能实现了。”诸杭仰天轻叹了一口气。
白玉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然后低头看了下手表,她的这个动作打断了诸杭的思绪,已经四点半了,白玉回家的时间到了。
走之前,他们俩约好明天还在这里碰面。
看着已经走远的白玉,诸杭掏出电话向所长汇报了今天情况,他只告诉所长,在白玉面前他把自己捏造成了一个刚从校园出来,做着不喜欢的工作,迷茫的男青年,对此,白玉并没有表示怀疑。
而那通有关于梦想的长篇大论,诸杭是只字未提。最后告诉所长他俩约好明天还在这儿碰面。
所长对于诸杭所说的情况,没有多余的指示,只是让他不要心急。
“要循序渐进的打开白玉的心扉。”这是所长的原话,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从哪儿学来的。如果所长在他跟前的话,诸杭真想对他翻个白眼,并告诉所长大人,他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不是在谈恋爱。
挂断电话,诸杭细细品味了下所长的最后一句话,突然意识到白玉差点儿打开了他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