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莫邪,南国一剑。
第二日一大早,小李子穿着獦狚朝服大摇大摆地来到了白银城里最好的一家剑商。
剑商一看,急忙凑上来说:“这位大人,可是来买官剑的?”
李善诚说:“正是,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剑拿上来。”
“好来”,剑商不慌不急,从柜子里取出一柄剑,说“这剑是上品,价值五片金。”
李善诚看也没看,直接说:“太便宜了。”
剑商眼睛一亮,说:“大人识货。”说完急忙从内房搬来把椅子,踩着椅子惦着脚从高阁上摸出一一个香盒,接着道:
“锋、刃、脊、环、柄、鞘、带无一不是上品。”
李善诚说:“几钱?”
剑商说:“最少也得五十金。”
李善诚说:“还是太少!”
剑商说:“呵呵,大人别怪小人说话不中听,只是怕大人金子不够。”
李善诚不缓不慢地将一个绿色玉样的东西递给了剑商,说:“你可认识这个?”
剑商惊讶地说:“这是……七侍女的凤印?!”
李善诚说:“这可是当今皇后御用七侍女之一绿大人的,我此番前来特地为她选官剑。”
剑商发抖地说:“遵遵遵…命。”走入内屋,过了好久才拿出一把剑,这是一把寒气逼人,古朴却不夺目的剑。
“这柄剑少说也得有一百片金。”李善诚说完弹了下剑身,清脆的龙吟,赞道:“好剑!”
剑商说:“这是镇店之宝,本来小店本不愿出售,就一百片金…吧。”
李善诚说:“这是五片金定金,若是绿大人喜欢,别说是一百片金,就是一千片金也不在话下。”
剑商满是欢喜地接了过来,兴奋地说:“还请在监察官绿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李善诚拿过那柄宝剑,内心是激动万千的,但是表情还是硬装作很淡定,看着低头哈腰的剑商,他突然觉得自己变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个下人,难道地位真的能够改变人?他没有接着想下去,绿大人的凤印只能借一天,是他费尽全力舔得绿大人脚底板四五次才得来的,他就不住觉得恶心。
“李大人这可是要去村庄?”小云子刚看到李善诚别着宝剑就笑着问。
李善诚说:“当然不是,怎么还能去扫那些贱民们的犄角旮旯。”
小云子说:“那是要去哪里?”
李善诚说:“你不知道了吧,当然是去金大人住处。”
宽腰带下系上垂玉小带,带间别上这柄百金剑,飞扬跋扈的姿态立马显现出来,虽说李善诚左手还断了一腕,但裤大如裙的朝服也瞬间让他显得有模有样,来到金大人住处,李善诚非但没有跪拜,反而很豪气地卸下来剑,摆放在楠木桌几中央。
李善诚高傲地说:“金大人,是在下,不,本人,是皇后陛下的特使,特来向金大人传达密旨。”
金大人先一惊,倒也缓过神来,马上屏蔽了下人,李善诚偷偷摸摸地拿出绿大人的凤印,说:“金大人,不知道识得此物否?”
金大人突然不笑了,他凝睛一看,说:“这是监察院绿大人的凤印?!”
李善诚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正是!只要金大人这次下一品人选提拔我,下官自会让绿大人给您永久解药,绝不虚言。”
金大人突然又笑了,但眼睛依旧还是小得看不见,缓缓说:“那可是价值万金的解药…”
李善诚说:“您别忘了,我可是救过皇后性命的人,敢问你可识此物?”接着从怀里又拿出一枚碧绿至极的美玉,金大人接过来小心地捧在手里看,突然两眼发光,说:“这是,这是…?!”
李善诚说:“不错,这就是南国的?琈凡玉,作为国宝,只有八大皇族贵族的核心之人才能拥有,想必金大人现在知道在下背后的靠山可不止监察院绿大人一人吧。”
李善诚见金大人不语,心想需得趁热打铁,接着说:“此事本来下官打算和古大人说,您想,古大人可是亨家的一员,您要是上位中三品,还不得受排挤,您的靠山元史大人虽然富甲一方,但毕竟现在当朝的可是亨家的皇后。”
金大人放下?琈凡玉,得意地说:“此话差矣。”
李善诚说:“哦?还请金大人赐教。”
金大人说:“元史家族门生故吏遍布整个下品内监,皇后想换人也不会这么容易,不过要是元史大人如果能有李大人这样一个内应,自然会增色不少,就像这块?琈之玉一般流光溢彩。”
李善诚说:“在下遵命。”
金大人说:“那这块?琈凡玉?”
李善诚说:“下官明白,自是给金大人保留的。”
金大人又笑开了眼,说:“李大人说笑了,这块玉自然是先放在李大人这里,李大人是皇后的人,本官自然不会怀疑此玉的来路,要是放在本官这里,那可不好说了…”
“这…”李善诚面露难色。
金大人说:“李大人的下一品内监推荐之事,自可放心…”
李善诚说:“那就有劳金大人了…”
李善诚回到住处别院,刚坐下就愤愤不平地说:“没想到金大人这老狐狸没收下。”
小茜子淡淡地说:“虽说是南国国宝,但是来路不明之物,自然是不会收的。”
李善诚说:“那如何是好?本来还想栽赃给他,现在小红大人应该察觉到玉已经丢失了。”
小茜子说:“主人,小红大人肯定知道是您拿的,您现在还要被皇后利用,她也不能拿您怎么样,所以您也不用过于担心,还回去就是…”
李善诚想了想,点点头,说:“此言极是,本来还想暗示金大人我背后是皇后陛下,没想到完全不吓不到他。”
小茜子说:“这就是南国的特色,下品内监的生死离皇后太遥远了,除非犯了某些国法,否则在体系内的羽翼下根本就无法改变什么。”
李善诚说:“那就只能去靠古大人了?”
小茜子说:“您别着急,对了,您不是有机会接近亨家经书吗?”
古大人说:“听说李大人正在管理皇后陛下的藏书阁?”
李善诚淡淡地喝着酒说:“哪有?只是看管亨家四招二百四十五本经书而已。”
古大人说:“哦?不知道亨家四招三十二变化,李大人是否有幸一览?”
李善诚说:“古大人说笑了,谁都知道当今皇后陛下潜心专注习武,经书哪能让下官看到。”
古大人说:“那真是可惜啊…”
李善诚说:“不知道古大人专攻哪一招?”
古大人说:“哪有专攻,在下会的都是亨家入门的招式。”
李善诚说:“嗯哼,不过有那么一天,在下还是有幸饱览了天下有风的四十五本经书…”
“哦?还请李大人指点…”古大人说着眼睛就发亮了。
李善诚努力回忆着这些日子修炼的“天下有风”,其实那天的一个时辰里,在没发现解毒方法之后,他也就粗浅地看了五本经书,即便后来和小绿切磋,她也是只点拨,并没有真心传授要点。好在李善诚记性和悟性都不错,他拔出那柄百金宝剑,仗着自己的气力,一挑一划一剪,瞬间将蜡烛切成三段的同时,仍然保持着原型,蜡烛的火焰没有任何动摇,李善诚心里侥幸地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基本上也就十次里面才能成功这样一次,他凑到古大人耳边,轻声说:“口诀我自是背了下来。”
古大人马上遣散了殿外的舞女歌姬,连美酒也放了下。
李善诚说:“古大人,您放心,小人要是有幸穿上虎蛟朝服,小人的那一票一定是您的…”
苍穹翠立,其盖如华。
李善诚兴奋地说:“夫人,我马上要升任下一品了。”
小茜子很平淡地看着李善诚,说:“下二品就足够了吗?”
李善诚瞬间黯然地说:“夫人教训的是,解了师鱼之毒后才应该高兴。”
小茜子点了点头,接着说:“主人,您有他们想要的还不够。”
李善诚说:“那还缺少什么?”
小茜子说:“把柄。”
李善诚说:“把柄?谁会知道他们的把柄,知道的人恐怕也是中品内监吧?”
小茜子依旧平淡地说:“他们彼此的对手,他们这么多年相安无事难道是因为他们为官清廉?谁也不干净,他们没准比自己还了解对方的丑事,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捅破,免得鱼死网破。”
于是李善诚又来到了金大人的官邸,依旧别着他那柄号称千金的剑。
金大人说:“李大人今天如何有空赏光?快请上座。”
李善诚说:“在下刚从夏国觅得两坛美酒,还想和金大人共饮。”
金大人说:“李大人有所不知了,老夫不善饮酒。”
李善诚说:“那真是可惜了这两坛喜酒。”
金大人说:“有何之喜啊?”
李善诚说:“在下今天是想奉上此剑,以表在下归属元史大人之心。”李善诚面做忠心模样地取下了腰间的宝剑,小心翼翼地双手捧到了金大人眼前。
“这…”金大人仅仅犹豫了一秒,就说:“好好好,南国有风俗,好剑必饮美酒,就和李大人共饮一坛吧。”
然而一旦开始饮酒,何止会只有一坛?按照小茜子的吩咐,李善诚不停地吹捧金大人,歌功颂德,同时不停抨击他的政敌古大人。喝了酒的金大人判若两人,马上变得侃侃而谈,但还是相当克制着自己,似乎很清楚自己的酒量。谁知道不一会儿,门外就多了几个绝色舞女,这是李善诚从古大人那边借来的,按照吩咐还不等金大人反应,立刻就扑上去给他斟酒。李善诚在一边努力地怂恿着,他自己也是拼了命地一杯接着一杯喝。
酒、色、财、气。
一样都不能少。
金大人说:“古大人那小子,和中二品梁大人的老婆通奸,他还以为我不知道,梁大人说了这次肯定是我升中三品。”
李善诚很识趣地又“咚”地一声醉倒在地。
然而在古大人的官邸,却又是另外一副场景。李善诚很细心地传授给古大人“天下有风”的前五本经书内容,当然,记得模糊之处一律跳过。
古大人一板一眼地记录在竹帛上,字迹工整,完全没有之前饮酒时的恣意放达。
李善诚说:“古大人,下次中三品开榜定是大人的囊中之物了?”
古大人说:“那是当然。”
李善诚说:“不过有传闻金大人也势在必得。”
古大人说:“那绝对不可能。”
李善诚说:“古大人为何如此确定?”
古大人说:“李大人,这事亨家的都知道,金大人在位贪污了不少亨家的金子,别说中三品了,这次肯定要置他于死地。”
李善诚说:“还有这事?”
古大人说:“南国下一品内监官员一共才八人,谁贪污受贿,谁是谁的走狗,谁又到哪里采花猎艳了,李大人难道以为上面的人还不知道吗?”
李善诚说:“属下…愚钝了。”
古大人说:“虽说下品官员里面元史家族的占绝大多数,但李大人要知道,谁上谁下,我们并不能决定太多,凤城看兵权,凰城看财权,现在财权正在处于交接状态,自然没什么变动,一旦交接完了,肯定是亨家的人渗透到下品的方方面面。”
从古大人官邸出来后,李善诚一脸死灰,他摸着腰间的剑环在想难道是自己白忙活了?皇后陛下明明掌控着生杀大权,为什么还让他自己千万百计地升官?还有小绿大人的凤印,真的是她自己愿意借给他用的?还有归还了?琈凡玉,小红大人根本没有索要什么,他只是挨了顿鞭子而已。
这时,一个消息进入他的耳中:亨家的死对头元史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