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周老开口,玄老身形一顿,神色严肃的点了点头,左手从袖袍中伸出,掌内握着一块古字铜牌,牌面呈现出青铜制的光泽,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好似发出幽幽的暗光。
陆青看向玄老突然取出的铜牌,仔细观察后发现,铜牌表面暗点无光,上面应该是积攒了厚厚的铜锈,如若没有月光映照在铜牌上的话,想必陆青全然无法看清上面的古字纹路。
双目凝视雕刻在上面的古字纹路,陆青的脑海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却又看不懂古字所表达的含义,只觉得古字铜牌散发出的古老气息,有别于藏书楼内的书简古籍,它并不存在与千秋岁月之内,仿佛超脱了尘世轮回,独立于时间之外。
陆青正欲询问周老,却见对方的手中赫然出现了相同的古字铜牌,并且还是两块。
两位老者手中的古字铜牌,其颜色外形,甚至那种超脱轮回的感觉都如出一辙,却单单只有上面的古字纹路大相径庭,这些令人似懂非懂的古字究竟是什么来头。
丹青古殿三灵台,月下藏书应古牌。
陆青突然回想起古殿深处见到的三座石台,要是周老与玄老各占其一的话,必定还有一位云山的掌控者是陆青未曾谋面的,现在见到周老的手中竟有两块古字铜牌,很大程度上就说明了,那位从始至终未曾露面的掌控者已然离开书院,又或是已经······
陆青的猜测并非全无道理,如果说前往藏书楼三层的通道需要用到三块古字铜牌,那么最初的设计者所立下的规定,必然是当三位拥有者决定一致时才可以使用。
现在周老一人就拥有两块古字铜牌,这种关系到云山根基的物件绝无可能轻易离身,这其中必定藏有极为重要的隐情。
陆青明白这些事情绝不是他能够触碰的,就在他低头沉思时,周老与玄老同时开口,念出了一段涩难懂的文字。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陆青并不明白文字之中潜藏的含义,但随之所念出的文字越来越多,两位老者手中的古字铜牌竟渐渐离开掌心,漂浮在半空中,上面原本幽暗的白光开始变了越发明亮,与之相方的是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逐渐变得暗淡下来,好似是被古字铜牌吞噬了似的。
当最后一个字符落下,锈迹斑斑的古字铜牌突然起来变化,包裹在表面的铜锈开始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皎月白玉般的羊脂色,三块古牌化作流光飞向书案上的青铜小鼎。
古牌散发出的光芒尽数映照在小鼎上,这下陆青方才看清,原来小鼎上有着三处与古牌互相呼应的凹槽。
牌身嵌入凹槽的瞬间,一直黯淡无光的陈旧小鼎忽然出现道道裂纹,蛛网般的缝隙中绽放出蓝金色的光芒,仿佛是沉寂千年的封印被再次打开,深埋于岁月起点的小鼎重新焕发出昔日的光辉。
“开!”
伴随两位老者的低吼,青铜小鼎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钟鸣,掩盖时间的尘埃终于在此刻被彻底抹除。
光辉过后陆青睁眼望去,书案上的不再是最初见到的那尊黝黑小鼎,它由内而外散发出蓝金色的光芒,仿若一件圣物降临人间。
陆青神色呆滞的站在原地,此刻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表达内心的情绪,于是乎就这样傻傻的站在原地发呆,一动也不动。
“小青子...小青子,发什么呆呢,快醒醒。”
周老的呼唤声逐渐在耳边响起,陆青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结巴着说道:“周...周爷爷,你...你们这是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这不是帮你打开前往第三层的路吗?”周老微笑的说道。
“路?难道是要我钻进这小鼎里?”陆青难以置信的说道。
见到陆青此时的状态,周老不自觉的调侃道:“怎么啦小青子,就算是刚才带你进入画中大殿,也没见你吃惊成这样,现在反倒接受不了啦。”
闻言,陆青逐渐回忆道:“起初在进入画卷时,心中确实犹如翻江倒海,可一股奇妙的香气涌入鼻腔,刹那间就将激动的情绪安抚下来,之后又在古殿中喝了玄老的净易思,情绪仿佛陷入幽谭,再难掀起丝毫波澜,直到在竹林中漫步时,那种奇妙的心境才逐渐消失。”
这下两位老者才反应过来,旋即一同笑了起来,他们同位修行者,常年身处于古殿的环境中闭关修行,对于那种感觉早已习以为常,现在听陆青讲述其内心变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原由,不忍笑出了声。
听见二人笑声,陆青以为是在嘲笑自己,脸上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发烫,双眼直勾勾的站在原地。
这时玄老率先开口:“确实理应如此,小家伙先是闻到了三昧花香,之后又喝了我调配的净易思,心如古镜幽谭倒也并不奇怪。”
周老接着说道:“你这老小子,早都告诉你了,让你去后山种花种草你偏不听,看看现在把小青子整的都不好意思了。”
“谁能想到你会直接带他进来,平日里就你我二人在,门前那么近,为啥要我去后山种。”玄老还击道。
看着两位老人相互斗嘴,陆青也渐渐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懒得再跟你说这些,先将小青子送进第三层吧。”周老说道。
玄老点了点头,翻手取出一枚丹药递给陆青,示意其吞下。
陆青接过丹药,直接送入口中,原以为会有些许苦涩,没想到丹药在入口瞬间,就化作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随后听见玄老告诫道。
“小子,刚刚给你吃的是可以维持身体机能的丹药,但是你要记住,由于第三层比较特殊,所以这枚丹药只能维持十四天,十四天过后,所耗费的就是你自己的机能了,明白了吗?”
陆青点头说道:“玄老我明白了,一切后果我心中自有分寸。”
闻言,玄老点了点头,“现在你走到‘尘光太阴鼎’面前,记住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动。”
陆青乖乖的走到鼎前静静等待,时间缓缓流逝,身前的小鼎除了散发出蓝金色的光芒外,没有任何别的变化。
就在陆青想要开口询问时,小鼎突然传来空灵的钟鸣声,音符传入脑中,陆青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若即若离,好似灵魂要被剥离似的。
此时尘光太阴鼎也起了变化,一股深灰色的烟尘开始从鼎内飘出,像是沉寂千年的香灰被神秘的力量牵引而出。
香灰化作烟海,如同一道瀑布从书案的四周倾泻而下,接着汇聚于陆青脚下,随着烟海越升越高,陆青逐渐被烟海吞没,彻底失去了意识。
待一切退去,烟海重新回到鼎中,尘光太阴鼎则是缓缓飞到陆青的头顶上方三寸处,静静的悬停在那里。
眼看一切完成,玄老默默的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周老点了点头,目光突然一紧,说道:“翏方阳,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忘了师傅曾经的话了?”
闻言,玄老猛然转身向后望去,只见窗边月光下,逐渐映照出了一个苍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