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骏扶额,科普道:“禁神当年杀了那只男凤凰,雌凤凰不满神主偏袒,已离开西荒去了人界,西荒如今凤凰毛都没有一根,你觉得怎么生出只小凤凰来?”
水方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勉力道:“我看我们都闭死关吧,尽快提高修为,谁知道新的神主到底是谁呢?或许,是神君也不一定!”
“是!是!是!”宫骏、邈邈、劳夭都眼前一亮,觉得这个最好玩,当即都消失了,回自己洞府闭关去了。
绿农见他们散了,踌躇了许久,还是舍不得去闭死关。
禁神钰镶受伤不轻,但是有庄术在,倒也不妨事。红狐亦受了重伤,元羽、长鹰、黑鹏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这让她更是烦闷,便将三人打发到门口去了。
庄术过来给她复诊时,她正靠在床头默默垂泪。庄术只当没看见,查看了下她的情况,便留下几颗丸药准备离开。红狐却开口道:“给我卜一卦吧?”
“你们无缘。”庄术不耐烦道,说了那么多遍,就是记不住吗?
“不,我不卜情缘,我想问我妖界命运。”红狐止住了眼泪,语气却仍十分伤口。
庄术倒是一愣,反问道:“你后悔了?”
“此前是我异想天开,不知天高地厚了,还请咒神为我族卜一卦。”红狐说得很是艰难。她是妖界数万年来的佼佼者,修为通天,已至上神之境,这是妖族历史上从来都没有的事。但是在仙神界这些日子,她虽然从未出中军大帐,但凭借着妖主这个身份,那些偷渡到仙神界的妖们已向她禀告了所有她想知道的事。
她这才知道,在妖魔鬼三界,她诚然佼佼,但是在这仙神界,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又兼着今日妖界损伤惨重,她迷惘了,动摇了,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她还有后路吗?
庄术不忍拒绝,为她卜了一卦,脸色晦明不定,红狐急了,忙问道:“不好吗?”
庄术咧了咧嘴,想笑一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但是他实在笑不出来,颓然道:“六界大衰,非独你妖界。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数万年后,你妖界有能主降世,真正兴盛你妖界。”
说罢他便离开了,回到自己帐篷内后,他想了许多,更觉忧心忡忡,思来想去,他决定将那件一直迟疑不定的大事做了。
便与师兄钰镶说了声,离开了妖魔鬼大军,朝他曾经闭关的洞府飞去。
庄术离开,禁神钰镶没有阻止,反而一转身亦离开了中军大营,出现在风神殿风无涯的面前。风无涯见他来,却是不惊,反而叹道:“你来了?”
“你助我杀了雷神,我将妖魔鬼三界之军撤回下三界。”钰镶自是清楚风无涯没有心情和他叙旧,便直接将来意道出。
“你杀了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便知我错了,你也错了。只是我大错已成,你尚有回头余地,那时,该出现的人现世,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与你共杀雷神,还有回头余地?”
见他这般毫无仇意,钰镶怒了:“他害死了我们师傅!不该杀吗?”
“事有因果……”但转即他却又改了注意,“你且先回去,我考虑考虑。”
风无涯此时才发现钰镶的状态很不对,虽然以前他向来也十分低调、沉默,但是含而不发,沉稳持重,而如今表面上看着稳重,却已是疯狂慌乱,他已忍无可忍,不惜用任何手段!他急于要将那人引出来。
是新主?他有眉目了?
若是雷神陨,新主可出,这倒没什么。但是,事情也并非这一条路可走。
思谋已定,风无涯离开了风神殿,却是去了雷神殿,倒不是找雷神,他找乙余。雷神此时自顾不暇,余者修为都不及他,他有恃无恐地直接闪了进去。
不过,他一向自负得厉害,不要说现在雷神悲伤得失魂落魄,就算是全胜状态,他也照闯不误!
当他找到地方,才到门边,乙余已为他打开了门。
他向来怕麻烦,便不愿意进去,乙余无法,只得出来,二人就在屋檐下说话,只是用道力层层封锁了,除二人外,旁人绝对听不见。
“有事?”虽然风无涯一进入雷神殿,乙余便察觉到了,但是他来找她,她还是很吃惊的。
“是,想和你一起做一件大事!不知你是否有这个胆量!”
乙余失笑:“风神求人的态度就是与众不同呀!”
风无涯笑了,却厚着脸皮继续说道:“如今仙神界纷乱不堪,不要说几场大战下来死伤无数,就是平日里各界互袭,私相斗殴,死伤亦是不少。六界元气皆损,这样耗下去,实在无益,我有一法子,可以迅速解决此祸。”
乙余听了,顿时来了兴趣。风无涯耳语完,她亦觉此法可行。只是她和风无涯的看法不一样,风无涯以为有新主,她却认为罪魁祸首将出。
但无论是新主,还是罪魁祸首,这法子确实能够迅速促发事件,以免耗将下去,徒增伤亡。二人议定,乙余推门进去,风无涯随意一瞥,却瞧见了屋内之人,顿时大惊,却含而未发,隐身在院子里。
采薇见乙余回来,放下手中书籍,笑问道:“是天水神吗?”
这些日子,乙余找了许多修炼的古籍供她参详,她看得十分入迷,每日平明便来,夜半才去。来了,去了,也不打搅乙余,自去桌上看书。她一日里都在这屋子里,自是发现了天水神每天要来这好多次的秘密。
乙余不愿在她面前提风神,便含糊应了。
采薇看看时候,夜已深了,便告辞了出去。却不料,才出了院子,便被人拽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已被那人拖入空间,待再睁开眼时,看到的竟是风无涯!
她顿时恍然大悟,来找乙余女神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水神,而是风神!
采薇默默将手抽回来,心中惊惶,不知他与乙余商量何事,又掳她做什么。她虽然没有死,但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仍然不能出气吗?
风无涯见她不声不响,疏离冷漠,心中大怒,这小女人竟然敢骗他!不由质问道:“你怎么在雷神殿?”
你以为雷神就能够庇佑你吗!
采薇实在不知道他这股无名火又从哪里来,不想要理会,但这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等会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了。只得答道:“雷神殿征集仙神界所有仙神共抗妖魔鬼大军,我被寻到,不想惹事,只得入伍。”
“你在我风神殿,怎会遇到雷神殿征兵团的人?”风无涯咬牙,你编,我让你编!
采薇不想连累小兕,只得睁着眼睛撒谎道:“阳光女神曾允我一诺,是她救的我。”
风无涯自此,神色才稍稍缓和下来。见她总蒙着面纱,十分不适,便伸手要摘,采薇却避开了。他便直接用道力将她定住了,将那面纱扯了下来。只是那白皙肌肤上的数条仍十分狰狞的粗壮疤痕猛然出现在他眼前时,着实将他吓了一大跳。
采薇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心痛如绞,忙背过身,又找了条面纱蒙上。
“是雷神?”风无涯大怒,斩月剑已破空而出,执在手上。
采薇冷笑:“何必推诿到别人身上,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风无涯脑中只觉“轰”得炸了开来,那摊血迹,他怎么就忘记了?
他收了剑,伸手将她抱在怀内。到这一刻,他的心才彻底沉静下来,她没死。
她没死,这很好。
采薇不知他这是何意?愧疚?怜悯?
可是她都已经这样了,他又何必惺惺作态?就算是骗自儿,对着她这副脸,恐怕也只能是瘆得慌吧?
“对不起。”风无涯做了很大的努力,才将这三个字吐出来。
采薇算是三生有幸,风神自诞生于世,还从未出过这三字,今日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可是她却不接受,不在乎。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风无涯将她打横抱到床上,息了灯,他亦上床躺在她身边,也不言,也不语,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不用看外面的星空,她也知夜已很深了,只怕不久天就要亮了。可是此时,她满心都是惴惴不安,哪里能睡得着?
“阿术和我说,能够解开你的咒术,放你自由。”突然的,风无涯没头没尾说了这么句。
采薇默不作声,死死咬住嘴唇不让悲戚冒出来。果然,他嫌弃她丑陋,不要她了。
见她不答,风无涯又追问道:“你不高兴吗?”
采薇竭力镇静下来,但是声音还是有些嘶哑:“你高兴就好。”
“若是这样,那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风无涯说得很平静,采薇根本就判断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片刻,她又觉得自己不怕死了,有些话竟不吐不快:“我虽为咒术所生,但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是以人的身份活着,而且还一心想做一个了不起的人。我做不了玩偶,受不了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高兴时给颗糖,生气了便肆意折磨。我是一个人,一个很努力很努力活下去的人,我的生活不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