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周木依不时抬起眼偷看陶泽脸上的表情。
温暖,柔和,关切,就像个公园里逗弄鸽子的老人,根本看不出罗杰所说的那个黑夜恶魔的影子。
会是他吗?
周木依心中不禁升起疑虑。
就算是他,自己又要怎么开口才能让他愿意教自己……杀人?
想到那两个字,周木依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我们来定个规矩吧。”就在她游移不定的时候,陶泽突然停下筷子道。
?
周木依迷惑看向对面。
“从今以后,要是你在我这里吃饭,谁最后吃完谁洗碗。”
说完,陶泽望着周木依,像是在征得她的同意。
周木依眨眨眼,搞不清陶泽在玩什么花样,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不料陶泽却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们说好了的是,你在这工作,我付你工资,提供工作餐,洗碗这件事不包括在内,所以它和你我的身份无关,作为你个人的想法,你同意我的提议吗?”
周木依只好认真道:“我同意。”
陶泽立刻双手向前一推,把筷子平放在碗口:“那好,我吃完了。”
“什么?”周木依低头望去,这才注意到陶泽的碗里已经空空如也,吃得干净了。
陶泽耸耸肩,一副“你同意了的”神情起身下楼去了。
这家伙……真的会是警察们以为的那个人吗?
周木依心中疑虑又多几分。
看着陶泽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角,她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房间的另一个方向:卧室。
犹豫再三,她还是没能忍住窥探秘密的诱惑,轻轻起身,一点点挪到卧室门前,最后再回头看一眼楼梯方向,确认陶泽没有返回楼上,小心翼翼打开房间门,整个卧室景色立刻呈现眼前。
巴掌大的地方简洁明了,除了必要的床以及衣柜外别无它物,不夸张地说,就和刚被清扫过的酒店客房,还在等人入住一样干净。
但周木依仍不死心,毕竟陶泽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既然只是被“怀疑”,那他的秘密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被探查到,她来到衣柜前撩开挂着的衣服在后面搜寻,期待能找到机关一类的东西。
“哇哦……”
正在她全神贯注摸索的时候,身后传来陶泽的轻声惊叹。
周木依身子一僵,缓缓转头。
陶泽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你…你竟然…”
说着还摆了摆手:“你还小,我们不合适。”
周木依脸涨得通红,呆呆立在原地。
陶泽走近衣柜伸手经过周木依耳侧,吓得她双眼紧闭,可预料中的疼痛迟迟未来,她又睁开眼睛,发现陶泽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转头望去,原来原来他不过是在整理被他翻乱的衣物。
“现在倒知道害怕了,”陶泽轻轻拽平一件衬衣衣角,“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吗,急着上第二课。”
周木依张嘴,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牙一咬心一狠:“你是那个神秘杀手吗?”
反正所有人都这么猜,问一问又怎么样!
陶泽笑道:“话可要说清楚,这世上杀手很多的,每一个都鬼鬼祟祟,你说的是哪个?”
“瑞德罗恩,杀罪犯的那个。”
“噢~”陶泽了然点头,“这是你中午听到的传言?”
“是你吗!”周木依急切追问道。
陶泽盯着她的眼睛,眨眨眼:“你说呢,你觉得我像每天晚上出门,抓住那些罪犯然后开展自己血腥审判的人吗?”
“……”周木依直直地回望他的眼睛,她在陶泽身上看不出半点杀手的影子,但对方昨晚在枪口下面不改色的表现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不确定,她只能等陶泽亲口说出答案。
两人执着地对视良久,几分钟过去,终于是周木依先忍不住急切追问:“到底是不是你!”
“是与不是,重要吗?”陶泽还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好奇道,“你为什么对那个杀手感兴趣?”
周木依又半晌不语,确认无法从陶泽口中得到答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你没关系。”
“哦?”陶泽眨眨眼,笑着问道“那如果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呢?”
“说说看,说不定就和我有关系了。”
周木依怒视。
两人再次陷入耐力比拼中,这次只持续了几秒,知道自己必败的周木依干脆省略前置步骤直接沉声开口:“我想学杀人。”
“哦?”
陶泽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之情,似是早有猜测,这敷衍的表现让以为他会大吃一惊的周木依滞了一下,不过既然已经开了话头,她继续开口:“我的父亲四年前去世,我母亲带我改嫁给一个酒鬼。”。
酒鬼一开始不是酒鬼,是个律师,周木依的母亲以为能够在他身上找到幸福,但是结婚没多久,律师为了帮自己的客户减轻刑罚,说服他向警察提供线索,说服成功了,被这条线索牵连出的人很生气,他们派人杀死了服刑的客户,客户临死前说出这是律师出的主意,律师也成了他们的报复目标。
客户的死引起了警察和律师的警惕,杀手没能得手,但永远带走了律师的一只眼睛,并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条巨大的伤疤,由嘴角连接耳根。
这次伤害让他的生活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崩溃,形象的变化使他看起来更像个亡命暴徒,生意变得惨淡,他也失去了曾经的自信,性格大变,敏感多疑,嗜酒如命,一个眼神就能勾出他内心的怒火,她每天都能在母亲身上发现新的伤痕。
一天夜晚,一声凄厉的尖叫过后,她得到了母亲的死讯。
酒鬼用自己荒废已久的学识为自己开脱罪行,在法庭上坚持声称是自己半夜突然醒来看到妻子高举匕首,出于正当防卫反击而不慎杀死了欲要行凶的妻子。
周木依坚决不认可这个说法,但因缺乏证据,只能看着杀死母亲的仇人被当庭释放,怀揣着满腔仇恨的她暗自谋划几天,趁着酒鬼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摸进酒鬼房间将他捆起来,用他的防身手枪逼迫他承认自己的罪行,然后击穿他的心脏。
这就是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