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尹一个头两个大。
听楚言蹊的意思,对方并不打算让魏宋两家终止婚礼,而是想要继续婚礼引蛇出洞。
那围观人家洞房花烛夜又是什么古怪的癖好?把守好魏家大宅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进屋子里?
宋府尹面露难色:“楚公子,要不我们还是让他们延期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真的闹出人命,让那黑衣贼人得手,你我都难逃其咎……”
宋府尹在打退堂鼓,他可不想担什么责任,同时心里也认为来历不明的楚言蹊是个靠不住的主。
朝廷对江南道的态度一直含糊不清,他可不想当出头鸟,替人挡刀。
真不知道朝廷为什么要派这么个人来指点江山!这不是给自己添堵添乱吗?
可谁知楚言蹊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原本的书生稚气一袖而散。
他凝神一眸,目光像是一把锐利的剑要把宋府尹钉在墙上。
“这婚必须结!”
像是忽落一道惊雷,屋外风急声骤。
楚言蹊看向宋府尹一字一句说道:
“出了问题,责任皆在我。皇榜我揭的,局事我布的,人是我要的,我楚言蹊自会负责到底。宋大人无须多言,配合便是。若还有疑……”
“啪”的一声,一枚浅黄绿色的玉佩被拍在桌案上。
他看着宋府尹的眼睛,像是一头被关在没有枷锁囚牢中的恶虎:“宋大人可识得此物?”
蓝田水苍,云翳畅然,蛇纹通体,有凤无龙。
玉佩上花纹不破不立,没有玉本意的温润,而是剑走偏锋,流露出君王霸气。
看到这枚玉佩的那一刻,夏少驰没有一点反应。
但白鹤辰和宋府尹同时眼皮大跳,特别是宋府尹,整个冒着冷汗,身体颤抖着仿佛想要下跪一般。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楚大人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一定办好,我这就去办!来人,起轿先去宋家!”
宋家在城西,距衙门最远。
宋府尹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有些畏惧和逃跑一般想要带着白鹤辰急忙离开。
夏少驰看得一愣一愣的,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人去屋空。
他眼睛盯着正要被楚言蹊收起来的玉佩:“好你个楚言蹊,发达了有了宝贝也不先给兄弟瞧瞧掌掌眼,这什么宝贝啊,竟能让那宋胖子畏惧成这怂样?”
楚言蹊摊摊手,推了过去。
夏家是杭州城的赋税大户,偷着给杭州衙门送了不少金银珠宝,夏少驰也是纨绔,表面尊敬一把也就罢了,私下里也对这个胖知府没有多少好感。
一官一商,能有什么好感?官心不在民,民心自然不在官。
他把玩着玉佩,半眯着眼睛有模有样的用手指细品着玉佩纹路,不由赞道:
“有趣,蓝田日暖玉生烟……这是正宗的蓝田水苍玉没有错,奇怪,但就这么块玉佩,宋胖子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对?”
琢眠胜水碧,一片新冰清。
蓝田玉的玲珑剔透,光泽温润可谓久负盛名。
大唐珍宝“冰花芙蓉玉”更是如凤毛龙甲,此刻还在珍宝阁内收放,引四海宾客盈门,朝观暮览。
“还好,我倒是觉得他的反应可以更大一些。”
楚言蹊和夏少驰对面而坐,给他倒上一壶热茶,让他暖暖身子。
夏少爷出门出得急,身上穿着的还是家里的便装,冷静下来之后还真有些冷。
夏少驰问道:“咦?为什么这么说?”
楚言蹊笑道:“因为这块玉的主人值得。”
……
“白大人……”轿子里,宋府尹不停得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明明是大冬天,他却热得心慌。
白鹤辰轻点额头,摆摆手示意让他冷静,自己却没发现自己的气息也浮动厉害:
“你想的没错,那的确是圣后娘娘的传家玉佩。”
圣后娘娘,大唐第二位女帝,百年前的武周时代竟在这位娘娘的身上复现。
当所有人都以为大唐盛世即将落幕,大唐要由盛转衰的时候,这位娘娘横空出世,文平朝野,武敌妖王,策统四海,名震八方。
十七岁入宫,十九岁垂帘听政,二十一岁听先帝诏令准备登基,其后两年又以一己之力平了先帝儿子们的造反之势。
圣后娘娘登基之初,朝中多有人依旧暗中语刺其为妖后,说使用了什么妖术迷惑先帝,祸患朝野,迷乱朝纲。
结果圣后娘娘用了十年,让整个大唐都见识到了她的手段高明,见识到了她的高瞻远瞩,见识到了她的治国有方,其功绩的不可思议已经可以和高祖开国一论。
“凤舞九天,凤舞九天……”
宋府尹惴惴不安,手脚冰凉:“……没有错,他是圣后娘娘的人……这样就解释的通了……圣后娘娘,难道圣后娘娘要和我们算账了?是啊,十年了,我们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听到宋府尹的话,白鹤辰别过头去。
的确,圣后娘娘宽容了江南道州十余年,若说遇乱杀鸡儆猴,此地自然首当其冲。
可是……这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
……
衙门后院,白雪纷飞中,楚言蹊和夏少驰并肩而行,只不过看脸色,一个讪然,一个铁青。
离开前,楚言蹊和管事的捕快说了什么,夏少驰没有听清,有些神秘兮兮的。
而此时,楚言蹊又忽然问道:“那个宋府尹有什么来头?杭州城八街九陌,软红香土,可比长安繁华,让这么个人来当官,其中有什么故事吧?”
“呵呵,咦呦喂,也有我们楚大人不知道的事?”夏少驰抱着胳膊,不咸不淡的哼哼着。
楚言蹊知道自己的这位友人,是在记恨自己搭上了朝廷的线,在长安时候的黑暗经历应该是对方内心中的痛,但他还是正经解释道:
“这些日子东奔西跑,马都不知道跑残了几匹,我还得死撑着去暗访,哪里有时间去顾这么多事,快点说。”
夏少驰翻了个白眼,和路过的衙役打了声招呼,看看四下无人:
“买来的官呗,想要去北边发展没点业绩怎么行?眼瞅着两年之际要到了,却现在出了乱子,不慌才怪呢。”
“谁想你还是圣后娘娘的人?我说,当初在长安的时候,不是你一口一个妖精骂着娘娘的吗?若你真要投奔娘娘,当初又何必和朝廷作对?等等!你不会真的想娶了那个刁蛮公主做驸马吧!别忘了你的老本行啊!她是官,你是……”
楚言蹊被自己友人的脑回路震惊到了,拍了他一把肩膀笑骂道:“这都什么和什么,你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窗外的残雪,朝着衙门大堂的位置走去,一跨跃过了身前的红槛。
“我拿了她的玉佩,但并不代表我是她的人,更意味着我要娶那个疯丫头,更和朝廷无关。我之所以如此……只是互有所求,目标一致罢了。其他的你不用多想,相信我就好,臭流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来帮我,这段时间可就靠你了夏大少爷。”
夏少驰听出对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清楚自己这位友人的性格,怕是不会轻易和自己诉说,抱着胳膊骄傲的说道:
“呵呵,才知道依靠小爷我啊?也行,杭州城谁不知道我夏少驰聪明绝顶,义薄云天,手段滔天,心想事成,说吧,想让我怎么帮?”
“简单,先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