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半晌,元熙慢慢恢复了力气,只觉腹中空空。
“兰若。”她朝门外喊了一句。
闻声立刻进来一个俏丽的姑娘,却是眼中带泪:“小姐,您昏睡了三日三夜,吓死奴婢了。”似是要扑到元熙身上大哭一番。
元熙无奈拍拍她的背,这姑娘平时看着张牙舞爪,却极是在乎自己。
“傻丫头,你压到伤口了。”
兰若惊得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奴婢太激动了。”
“我饿了。”元熙看着兰若,淡淡道。
“奴婢……奴婢这就去厨房给小姐做些吃食。”说罢飞也似的往外冲。
“把脸擦擦,像只花猫。”元熙笑笑,这风风火火的脾气,也不知是学了谁,但她这里也没有许多规矩,便也任由她去。
“徽音。”话音刚落,便进来一个面容清冷的姑娘,见着她便行了半跪礼,这是元熙的护卫统领,时常伴在元熙左右。
“主子,您……好些了吗?”虽声音冷淡,但眼神中带着关切。
“无事,如今战况如何?”说罢让徽音站起来。
“自您回城那日起,西凉便肆无忌惮地进犯,好在大将军应对及时,便也抵挡住了。不过,据安插在西凉的探子回报称,西凉国君,怕是要易主了。”
元熙一听,来了精神,示意徽音将她扶着坐起来:“怎么回事?是二王子动手了?”
“嗯,二王子趁大王子领兵侵犯西业关,发动宫变,将现任国君和王后幽禁在宫里,放出消息,让大王子带兵回城。”徽音慢慢说着,小心翼翼将元熙扶着靠在床头。
“这对我们来说倒是好消息。”顿了顿,又道:“你去准备准备,下个月出发去京都。”
徽音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是。”
“去护卫队挑十几个身手好的留下,其余人随我去京都。你也留下,千万保护好我爹娘还有兄长。”
“主子,不可。”徽音一贯听从命令,这次却一反常态。“让属下跟您去吧,您还病着,不能动武,路上若出什么事端,您应付不来。”
“无事,我相信你带出来的护卫队的能力。”
徽音不回话,只是跪着。
元熙突然想起来当年她收留徽音的时候,她也是如此执拗,守在爹娘的墓前,谁也叫不走。
“你先下去吧,我考虑考虑。”罢了罢了,毕竟是她的人,这脾气倒是如出一辙。
徽音走后,突然从房顶跳下来一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黑衣抱着剑,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元熙叹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小玄镜,过来。”她朝他招招手。
“我已经长大了,不要说我小。”他不情不愿走过去,跪坐在塌前。
“好了不哭,你看看别的暗卫,哪有你这么能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元熙摸摸他的头,笑道。
暗卫,在元家是个秘密,也是其他人也打探不到的秘密。由于长房戍守边关,便从百年前开始,训练一批暗卫供嫡系保命用,每个长房嫡系的孩子在十岁生辰后,便会去一个隐秘的山谷,挑选一名暗卫,签下契约后带着暗卫离开,自此,暗卫生死和宿主生死便不可分离,一旦宿主身死,暗卫必即刻自尽。除了元家自己人知晓,便无人知道还有这些人存在,就连一直跟着她的兰若和徽音也不知道。
元熙记得她看到玄镜的第一眼,他就红着眼,似是受了罚,但硬是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她就想,这孩子爱哭的性子像极了兰若,一时兴起,就想将他带走。
那暗卫首领也受了惊,对元熙说:“小姐,这孩子性子还没磨练好,不然您选其他人?”
“不了,就他吧,我不喜欢冷冰冰的人。”他虽爱哭,但身手极好,她看得出来。
暗卫首领内心腹诽,小姐您不就是冷冰冰的人吗,但他也无法,只教玄镜好生保护小姐。
元熙被回忆晃了神,回过神玄镜已经将头从她手里挪开,不由失笑。
她受伤时,玄镜被她派去找寻一味药,可以治好父亲的头痛。他是在怪他没有保护好自己。
“你昏迷时,我去打探了一番,莫隐确实在京都凌王府。”是了,她活不过五年的事情,除了爹娘兄长,便就是玄镜知晓。
“嗯,我知道,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被别人发现踪迹。”
玄镜又嗯了一声,便任由元熙揉着他的头发。
一阵脚步声传来,玄镜本想跃上房顶隐匿身形,但在听到声音后便罢休。
“臭丫头,醒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多担心你知道吗?”一道隐含怒气却又包含宠溺的声音响起。
门被推开,元旸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床榻前的玄镜。回身吩咐道:“守好门,不许人进来。”
空气中一声低低的“是”,元熙知道这是元旸的暗卫。
“哎呀小玄镜,又在哭啊。”元旸走近,摸摸玄镜的脸。
玄镜躲开元旸的触碰,飞身跃上房顶。
“你审过那副将了没有?”元熙示意他坐过来。
元旸搬了椅子,坐在床前,说:“审过了,刚开始还不愿说,我用了些手段。看着大义凛然,其实倒是惜命的很,藏在嘴里的毒药都不愿用,被我取了出来。”
元熙知道,元家人一向讨厌背叛,便是敌国俘虏也不会被用尽手段逼迫开口,这人是触碰底线了。
“他说他是西凉人,自小被送入启国,日日都有扮作侍从的探子教导他,告诉他是西凉人,要忍辱负重潜到将军府,等待时机,便等来了你。”说罢,看了看元熙,又道:“我告诉他你没死,那人就崩溃了,还在地牢胡言乱语。”
元熙抿了抿唇,其实他成功了,自己确实只有五年可活了。
看元熙情绪低落,元旸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下个月吧,我能下床了便出发。”说着却想到,摸头竟是元家传统,谁也躲不掉。
“这么快吗?你能受得住?”
“无妨,我随行带着护卫队。”
“不行,我也要跟着去,眼看西凉就要退兵,爹娘这里也能松一口气,我陪你去京都,我去找爹娘商议,大家都不放心你。”说着便要往外走。
元熙气结,这倔脾气也是元家传统。
不久,元霆便上书京都,报给皇帝西业关和西凉驻军近况。在最后恳请让女儿回京都治病。
皇帝知晓其中利害,元熙只有五年寿命的消息绝不能外传,否则会引起大乱,毕竟元熙本是要接替元霆驻守西业关,元旸虽武艺高强但总是意气用事,元熙才是合格的坐镇军中的将军。
他也心疼那孩子,年纪轻轻便要面对如此噩耗,随即下令昭回将军退敌有功,入宫觐见,昭明将军陪同。
取昭回为名,意云汉星辰光耀回转,是说元熙是启国的光。
昭明将军便是元旸,自皇帝下令以后,日日都要去元熙院里晃悠一圈,给元熙带话本子解闷,或是寻玄镜捉弄。
日子倒也过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