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没有多说,他伸手拉住了小女孩的手背,但是快到教堂偏门的时候,有个台阶颠簸了一下,意识的下缩了一下,小女孩的手在男孩的手中从掌心滑到了指肚,那是一种似拉非拉的状态,仿佛随时会松开一样,好像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女孩拉着她的手。男孩注意到他们握手的一瞬间,周围白色的鬼魂消失了一大半。
男孩被女孩拉着往教堂的偏门方向走去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等一下,不是帮你找你东西吗?
“拉我进教堂干嘛呢?”
”你别告诉我说你把耶稣拉进去了?”
小女孩清澈似水的双眸平静的看着男孩说:“不,是帮你找。”
“帮我找?我需要找什么?找自己?你就是是陶喆?”
男孩仿佛预知到了什么,停下来脚步。
女孩可不管他停不停,他拉着着男孩的手,走到了黑与白的交界处。那个贴满封条的教堂门口,停顿了一会,小女孩拉紧了男孩的手,躬下身体,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轻轻的握住了最下面的一条封条。
教堂里传来一阵歌声,那是一段关于圣经的歌曲,女声空灵而又充满了力量感
Adeste fideles laeti triumphantes.
来吧,笃信的人,胜利欢庆
venite,venite in Bethlehem!
来吧,来伯利恒城!
小女孩听到后,握住封条的手扯猛地扯了下来,封条掉在了地上。落下的一瞬间,歌声停止了,教堂的十字架散发出血一样的暗红色光芒,红光撒在女孩的半边脸的面具上,原本青色的面具被红光映射的有些发红,男孩没有在意。
他静静的看着教堂的门,当撕掉第一条时,教堂偏门的门框上,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横线“一”。他望向弓着身子准备撕第二个封条的女孩,沉默不语。
Natum videte Regem Angelorum.
来看天使之王的降生,
venite adoremus
来吧,我们来赞美。
歌声很快传来,小女孩握住了第二个封条,再一次猛地它撕了下来。门上拉长的“一”,变成了一个长一个短的“二”
venite adoremus,Dominum.
来吧,我们来赞美主。
Deum de Deo,Lumen de lumine.
万神之神,光中之光。
封条落地,歌声停止,像是一种信号,每没当歌声响起的时候,她就会撕掉一个封条,歌声消失的时候就停止,每撕一条,门上的笔画就会多一笔,可是他没注意教堂上十字架散发的红光亦是如此,每撕一条红光就会减弱一分,最后变成淡淡的品红色。门框上的的图案变成了“二”在他的中间多了一个竖线“l”歌声仍在继续
Gestant puellae viscera.
是圣女的骨肉,
Deum verum,genitum non factum.
真正的神,诞生而非造成。
突然他感觉他被身边的耀眼红光吞噬了,男孩的视线从门上的笔画转移到小女孩,此刻男孩才看清楚了小女孩脸上的面具,那哪里是一朵青色的玫瑰,而是一株暗红色的曼珠沙华。像素风的面具在遇到红光时,变成了一个精妙绝伦的艺术品,那些被浸湿的部分其实是曼珠沙华完美到极致的花骨朵。十字架散发的品红色光芒与面具的青光相重叠在一起,在补色的原则下把图案中和成了曼珠沙华的鲜红色。
世人把每种花都赋予了语言。
而曼珠沙华的的花语是——恶魔的温柔。
门上的最后一笔也写出来了,那个字是“走”
可惜晚了一步,男孩没有猜到。
“吱——呀”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死会色的空气下有着一个失去生命的蜡像,
那是一个和小女孩一般高,带着相同面具的玩偶。
但是没有任何活人的味道
小女孩走到了“蜡像“的面前,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不顾男孩的惊愕,像小孩子吃糖果一样天经地义的很随意的撕下她的面具,面具下来的一瞬间,”蜡像“消失了,
她满怀温柔看着男孩:“会见面的我们对嘛?”
而后一直手把面具轻粘了上去到了残缺那一半面具的脸上,两个面具猛的融合在了一起。突然面前的小女孩开始成长了起来,她的四肢变得修长了起来,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小手变得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洁白纯净。长大的女孩美的不可方物,但是身上微泛着冷意,没有温度,令人心寒。
男孩望着带着面具的女孩,露出一抹干的发涩的笑脸,因为面前的女孩透露着一种熟悉感,而他又想不起来这个女孩是谁,于是他走到女孩的面前:“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个妹妹是我曾见过的。”
”啊哈哈”男孩干巴巴的笑了几声
女孩仿佛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咧着嘴毫无形象的大笑了起来,但是笑着笑着声音突然哽咽了。她轻轻的摘下了面具,充满笑容的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摘下面具的女孩像是一个孤独的鬼,唯有那一双眼眸标志着她在人间尚有一丝留恋。
那是一双多么纯粹的像是一件艺术品的双眸啊。“这特么才是真正的的眼里有星辰和大海!我宣布以往的星辰大海都是假的这次才是真的。”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真是最适合不过了。任何与之相对视的人都会产生一种自相惭愧的落寞感。
不知道为什么男孩没来由的感到了一丝愧疚,
仿佛有东西要将他的心脏撕碎。
这个满脸泪痕的女孩伸出双手走到男孩面前,轻抚他的脸颊,手指清瘦从眼角滑到额骨反复的游动着,明明这么伤心却在给男孩擦眼泪,动作温柔的让人感觉像冬日里许久未见的暖阳,虽然只是片刻的存在。却让人不惜一切去保护这个时刻。
“杜西法,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冷漠。”
“你是谁?”
画面内的男孩和在天台外的张筱雨直视女孩的双眸,突然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
因为女孩的眼瞳深邃的让人沉醉,男孩与之对视之后,透露出了一股压力和一丝愧疚感,压力很正常嘛,毕竟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正在捧着你的脸对你诉说你怎么吧我忘了啊之类的。可是愧疚感简直闻所未闻。一个根本没有见过的人,愧疚感从何而生呢?
“怎么你后悔了?”
女孩放下了男孩脸上的手
“后悔?为什么我会后悔?我又没做什么错事”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说过?在哪里?在那个繁星交错的夜晚?还是那个处死异端的绞刑架?
一幕幕在男孩记忆里从不曾拥有过的画面,在男孩眼底浮现了起来。
七旬夏夜,奥林波斯山巅,聚集了十二位主神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曾经的六翼天使,因为打开了藏骸之井释放出了史上最恐怖的几个恶鬼而被处刑
画面中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孩,被架在火刑架上
“烧,烧死他们”山下的人们叫嚣着。
行刑人宣读:基于罪人阿龙杜西法.德尔西尼.贝辛.T.撒旦背叛了奥林波斯,蛊惑世人信奉恶鬼。他将于今日被处以火刑。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诸神,诸神向他点了一下头表示可以。而后他望向男孩,罪人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辩解?呵呵,与其在天堂被奴役,倒不如在地狱称王。”男人抬起高傲的头颅不知恐惧的看向诸神挑衅道。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感觉脚背有些痒痒的,像是,像是有人在亲吻他的鞋面。
台上的主神宙斯捂了一下自己的头,像是在后悔让他说遗言。而后看向处刑人:“一个将死之人的嘲讽罢了,杀了他。”
处刑人引燃了右手把持的业火,面无表情的走到四肢都被锁链烤住的男孩面前,缓缓的引燃了男孩的邢架。
火自上而下烧掉了男孩的双脚,台上的神和台下的人癫狂了,他们准备相拥的看着他们眼中的”恶鬼“在前痛苦的挣扎!可是男孩没有任何表情,他咧嘴狂笑着注视着周围疯狂的人和神。像是嘲讽,又像是悲伤。只有处刑的人看清了他的表情,他的眼中睥睨着江山与美人,像一个睥睨江上的王,可惜的是英雄迟暮生不逢时。
淡淡的说了一句:诸神复苏之日,即是杀你们之时。
在火即将散漫男孩的身体是,台上的太阳神阿波罗打个响指,捏灭了男孩脚下的业火,不知哪里带出来一个女孩,笑了笑看向男孩:”先从她开始。”
处刑人扯着女孩跪在了距离男孩面前不到一米远的火刑台上
没有任何征兆的处刑人点燃了女孩脚下的纹路。
男孩桀骜的表情突然崩溃了,他看向即将被火刑的女孩,又看向楼上的主神,像护崽的野兽赤红着双眼拼命的向女孩冲去,想要去守护那个女孩,可是如今的他已然没有了权与力,终究只是徒劳罢了。他的手臂脚踝脖子与锁骨都被铁链勒出了,他耷拉着脑袋努力向前移动着,但是依旧无法阻止着一切。
女孩漆黑如墨的双眸,平静的看着男孩。仿佛是在嘲笑着他的懦弱与无力。
默念着“嘿,真傻,无论多努力还是会失败的事,还有坚持的必要么?
业火最终还是吞噬了女孩。
画面在距离女孩惨死的两秒前,强行被结束了,那是一只白猫,与其说是白猫。倒不如说是肉猫。因为这只猫巨肥无比并且没有体毛,这个长相奇丑的猫,此刻正在亲昵的蹭男孩的裤脚。
男孩的思绪还停在那个被业火焚烧女孩嘴角那一抹似是嘲讽似是怜悯的微笑。他感觉整个教堂都在燃烧,无端的白日焰火从下到上吞噬了教堂的各个角落,教堂上的十字架摇摇欲坠,教堂的轮廓都在发出呻吟,随时倒要倒塌。真实与虚幻渐渐的在男孩的脑海中混摇了起来,他感觉脚下有东西在撕咬他,那是一只被火烧的只剩下一层皮的猫,猫的瞳孔熠熠发光,在暗红色的火海中,像是魔鬼的引路人,指引男孩走向地狱!画面中的男孩吓了一大跳,抬腿就把这个只被奇丑无比的猫踹飞了三米远。这只猫痛的蜷缩成了一小团,身上的火也变得暗淡了起来,露出莹白色的骨骼,它吸收了男孩意识里的业火,吸收燃烧的业火是需要条件的,条件是它的一切,光有肉体还不算,他还需要灵魂。
这只猫付出它的一切并非指引让男孩去接近什么,而是让他远离面前的女孩。踹走它以后,男孩以为猫不会再过来了,可是这只猫像是抽搐一样的爬了起来,明明站都站不起来了,却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的爬到了男孩身边,它低下头,发出浅浅的低吟,亲昵的触碰在男孩的脚面,而后一寸一寸的消失了,连同他存在的证据,一并的消失了,“斯芬克斯”男孩愣了几秒后。突然捂着头失声痛哭了起来。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阵阵难过。
依稀间,他听到周围有人在呐喊:烧,烧光他们。这件事好像曾在男孩的身上发生过,在哪里?这个被黑白充斥的教堂?还是在那个众神之巅裁决的夜晚?这个女孩到底是谁?一冲令人窒息的刺痛感感充斥了男孩的眼眶。这种刺痛感在男孩眼眶里徘徊,最后从男孩的瞳孔中生生的挤出两抹鲜血,染红了男孩的双眸,滴落在教堂里女孩的脸上。女孩依旧捧着男孩的脸,一对琉璃般的双瞳美得让人沉醉,但是男孩脱离了她的视线。
他回想起最初那段嘶哑的提醒,而后终于意识到猫与之前的鬼魂乃至这一整个教堂都在做同一件事,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阻止他与面前的女孩相见。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男孩的视线变得清晰了起来,教堂还是那个教堂,不同的只是面前的女人与脚下刚死去的斯芬克斯罢了。三年前他舍弃一切都想遗忘的那段记忆,像是索命鬼一样好死不死的再次追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