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张府准备了二桌丰盛的酒菜,钟道人由张大户和里正陪着吃酒,姜木风和护院壮汉魏一刀以及两个家丁一桌,看看菜色,张府是下了大本钱的,鸡鸭鱼肉、煎炒烹炸,还有鲜蘑生笋,每人还准备了三杯水酒,张大户还赔礼说,
“众位多多吃食,酒水酒水就限三杯,今晚事成之后,再请几位开怀畅饮,请……请。”
“姜小哥,不用客气,多吃一点,你年纪小,就不要饮酒了,还请见谅。”
“张老爷不必客气,不过回头可要送我几坛好酒。”
“那是一定、一定,明日我就让二虎给你搬几坛。”
……
二更时分,众人来到东跨院门前,小院内一座三尺高的法坛已经搭建好了,一条小案,上摆香炉烛台,红笔朱砂,黄纸星幡。姜木风四人身穿杏黄法衣,跟在老道身后。
钟道人言道:“三更十分,贫道上坛做法捉鬼,四位护法力士,手执护法符幡,站定东南西北四角,面朝法坛,听我号令,无有号令不准乱动。贫道上台之后,先祭天地祖师,请神灵护法,寄三道灵符,一道灵符招兵遣将,二道灵符站定四方,三道灵符捉妖拿怪,其余闲杂人等不准进入小院。”
“张善士,可在院外静坐,待吾捉住鬼怪,还贵府朗朗青天。”
钟道人一人当先进了东跨院,姜木风四人也跟着进来。
“四位力士,待会贫道做法,尔等不可喧哗,不准许随变走动,法幡不得放倒、不得乱晃,现在每人给予一道护身灵符,纵然鬼怪也伤你等不得。”
钟道人将四张灵符分别贴在四人胸前,一脸严肃的叮嘱道:“灵符不可撕掉,否则遇到危险我可能照顾你等不得,万分在意。”
配合钟道人的那一张“汉奸脸”,姜木风强忍着没有被神级反差逗笑,不过看其他三位倒是一脸严肃,其中一个家丁还有点小腿发抖。
离三更还有半盏茶,姜木风微微有股尿意,看着钟道人在法台上闭目养神,其他三位站在三个方向一脸严肃,心想着:怎么也收了人家二十两银子,演戏还是演全套吧。
三更鼓响,钟道人睁目起身,大喊道:“时辰已到,四位力士注意了!”
点燃法香,口中念念有词,向天祷告。手拿毛笔,沾满朱砂,在黄符纸上一通划写,众人也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写完黄符,只见老道抽出木剑,用木剑一粘,黄符自然贴在剑尖,钟道人踏罡步斗,口念咒语,半刻之后,把木剑冲着烛台一晃,黄符自燃、火花绚烂,一派道家高人之像。
只听道人说道:“四方神灵速速听真,今有天师钟氏后人钟唯心,在此降妖除魔,四方灵将天兵,听我号令速速来到坛前!钟天师急急如律令!”
紧接着二道灵符、三道灵符,三道灵符烧完,看那钟道人怒目圆睁,左手指掐诀指向前,右手握剑,正是道门常见的“剑指伏魔式”,大喊道:“何方妖魔,还不速速现形,否则悔之晚矣。”
老道连喊三遍,姜木风心里暗暗佩服这个老道了,还真是卖力,全身都快瘦成骨头了,声音还这么大。
紧接着钟道人大喝一声,拿出一张黄色法符,大小有年画那么大,并没有什么字迹,钟道人念了一声“钟氏天师,急急如律令!”,向外一抛,黄色法符直接定在了王管事房间的门上,钟道人大喊了一声“妖魔速速现形!”,拿起无根水直向法符洒去。
神奇一幕发生了,那张法符竟然缓慢出现一个张牙舞爪的鬼物图像,那鬼物颜色鲜红、凶戾异常,不仅院中几人,就是院外的张大户等人也能看的清楚。
鬼物一现形,钟道人又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句“妖孽,休得猖狂,看我三昧真火烧你”。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葫芦,向嘴里一倒,猛地一喷,一丛淡绿色火焰凭空而生,直接烧到黄色法符上,那鬼物张牙舞爪,胡乱窜动,颜色越发鲜红,看样子是声嘶力竭的嘶吼,但是却跑不出法符更发不出声音。
半盏茶十分,那鬼物和法符一同化为灰烬,那三昧真火却并不熄灭,而是又燃烧一会,方才缓慢熄灭,自有一股幽碧通明之意。
钟道人,走过看看缓慢熄灭的碧火,微微点头,说了一句“恶有恶报”。
“张善士,尔等可以进来了,鬼物已经在我的三昧真火之下魂飞魄散啦,以后家宅定会平安无事,再无事端。”
“多亏道长神通,否则我张家难有宁日。”
“贫道上承天师,下济黎民,但凡哪有不平之事,贫道当然义不容辞……”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个女声传来“道长果然大义,不知小女子这冤死鬼的不平之事道长能解救否?”
声音听着非常凄婉,众人听来却不吝惊雷在耳、晴天霹雳。这时只见王管事的小屋内,一袭身影袅袅而来。此女面容清秀,小家碧玉,二十上下年纪,衣着暴露,下身红色亵裤,上身血红色肚兜,外披一领白沙素衣。行到钟道人身前,飘飘下拜。
“我之冤屈,不知道长能平否?”
听见此女之语,众人方从惊诧中缓过神来,嗷唠几声,众人就要往出跑,也不见那女鬼有何动作,小院的门却无风自关,那个跑的最快的却是充当力士的护院武师,平时轻飘飘的院门,这次却是连拽几下都纹丝不动,想那武师平时一身外家功夫也是了得,两臂不下一二百斤的力气,现在却是一个小院门都开不了。
想要夺门而出的几人见此又慌忙躲到了钟道人身后,其他反应慢的刚刚明白形势,也赶快躲在到钟道人身后。
众人之中最震惊的大概就是姜木风了,因为不仅是害怕,更多的是某种信仰的崩塌,而且崩塌的毫无痕迹,真是犹如雪山崩塌、洪水覆堤,也许这时姜木风才真正接受了这个世界。姜木风还在震惊感慨与好奇种种情绪转换之中,便被几个家丁一起拖拉着到了钟道人身后。
钟道人大概是除了姜木风之外最震惊的人了,钟道人祖上确实和天师钟馗有关,因此钟道人说是钟天师后裔到勉强沾边,但是钟道人禀赋一般,却未能拜师入天师府,只是和天师府的外门弟子胡乱学了点画符摆阵风水之法,后又流落江湖学了点糊弄人的戏法,就以钟天师的后人名义坑蒙拐骗。
这次来到青山村,钟唯心已经为张家看了风水,家宅风水行阳聚气,非是阴鬼停留之所,所以才敢大包大揽,捉妖拿怪,至于之前黄符定鬼、三昧炼邪,实是一些走江湖骗人的小把戏,黄符上显露的鬼影是提前用姜黄水画好的,三昧真火也只是磷加烈酒而成,糊弄人的。
却不想一个大话吹出去,银子还没到手,倒把正主吹出来了,如果钟道人知道姜木风的经历的话,也一定爆一句:莫装逼,装逼真特么遭雷劈!
事已至此,眼看众人躲在自己身后,钟道人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听见女鬼问话,钟道人定了定神,强作镇定言道:“人有人途u,鬼有鬼道,你既有冤屈自可去阴司申诉,再不济也可遣人道阳间衙门伸冤。别人不帮,贫道也去衙门可代为伸冤,你怎可私伤人命,犯下律条,念你却有冤情,贫道送你一道符箓,直去阴司申诉可好?”
众人都当钟道人慈悲,姜木风却听出了端倪。你这个老道还没听女鬼诉说冤屈,你就先承认了她确实有冤,不追究杀伤人命,却直送阴司,这根本就是心虚好吧,再加上刚才老道十分卖力的表演了一番姜木风初中甚至小学就会的小把戏,心里对钟道人是一阵阵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