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当了这个村儿的，半个老师。
开学头一天，依照我读书时的样子，就先发了些书本和铅笔，讲了一些课堂规矩，书本是张哥送的，规矩是学校定的。
许多学生都没有读过书，一点基础也没有，所以，我就充当了他们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的老师。
学生们是有些要上初中的，中学在城镇里，要翻过大山，蹚大河倒是不必，就是悬崖太多陡峭，太窄，只容得下一只脚掌，我回来时几乎是蹲下来一点一点挪着走的。
村里一共五十多个学生，我接手的新班有九个，年纪最大的，不过八岁，小的，才四五岁。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有脚步声传来，在我家院子里停了会儿，火把照得通亮，有小孩子在喊我：“小国老师，起床啦！我们该去上课了！”
这是第一次，由学生叫老师起床上课吧？
我打着哈欠，看了看没亮的天，刚想说话，就见有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递给我一个松油火把。
我无法，接过火把，腋下拿了一本书，就要随他们去学校，我妈匆匆在我怀里塞了一个苹果。
山路很不好走，草很深，天空深蓝色，还听得到野鸟的叫声，有些吓人，又莫名的让人兴奋。
我闲着无聊，就问他们：“这山路如此不好走，没人来修修？”
年纪稍大的孩子回答道：“政府说啦！今年年底就打俺们村儿的路！到时候就有公路了，不是这样的泥巴路，下雨天将鞋子打的湿透！”
另一个小孩子也说道：“说是打的公路，可之前一直只是在说，也不见什么真的来做，这些话，咱妈在我耳朵边都念起老茧了！”
他们开始叽叽喳喳，惊动树上的鸟，扑通一声飞向更远处：“小国老师，修了公路了，是不是就可以在上面骑自行车？我们赶集也可以快一些的。”
我点点头，将妈递给我的苹果在衣袖上擦了擦，清脆地咬了一口。
在我前面的那个四岁小男孩，就好奇而渴望的看着我：“老师……你的果子，好吃吗？”
我愣了下，有些难为情，这苹果已经被我咬了一口，总不能再给别人吧？
在他前面的孩子应该是他姐姐，有些凶地拍了下他的脑袋：“草根，你咋还眼馋老师地东西呢？没大没小的，家里是缺你吃的了还是咋了？”
草根就沉默下来，低头走路，松油火把滴下来滚烫的油在手背上也没管。
我笑着将苹果递给他：“你尝尝就知道好不好吃了。你咬一口，然后往前传，争取给每个人都咬一口。”
草根小心翼翼地接过，轻轻地咬了一口，没敢咬太大块，咬下来的部分含在嘴里感受那酸酸甜甜的感觉。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所有的孩子都没咬太大块，都怕自己吃多了，别的孩子就尝不到了。
最后苹果回到我手中时，都还有果肉。
走到学校时，公鸡才打第一道鸣，天空开始放亮，太阳一点一点升起，有光亮就有阴影，但在阴影的角落，也有小草在努力的成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