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达教室,所谓的教室时,另一个老师已经来了,是个女老师,入秋了带了条红色的围巾,手上拿着大红双喜的杯子。
她看到我来,嘴角带笑地说:“新老师来了啊,以后班上的语文就靠你了。”
我点点头,来之前就听村长说了,这个老师教孩子们数学和英语,姓赵。
按照规矩,我现在只是实习阶段,要实习一个星期,就在讲台下面放了个小板凳。
如同电视电影里面那样,这些孩子虽然贫困,但是有好学的心,也像电视里那样,教室破烂但是整洁。
让我关注的不是这些,而是坐在最后排的一个孩子,他咬着手指,就像葡萄一样的眼睛提溜地打量着我,眼神充满了茫然,眼睛无光。
他就好像不受课堂规矩束缚一样,即使在座位上动来动去,甚至下座位去拿其他同学的东西,其他同学也最多瞪他一眼,赵老师也只是轻声呵斥。
一节课结束后,我便去问赵老师。她只笑着对我说,不用管那个孩子。
我又观察了几节课,发现他智力有些问题,每天来接他上学的,都是他爷爷,不见他父母来。
所有的小朋友在下课之后,都和小伙伴一起玩耍,唯独他,就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眼神没有光。
我尝试和他交流,他眼神中就像是有一把刀,不懂得什么叫做友善,什么就叫做规矩,他不与我说话,也不走开,就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不与他说话了,看他像是一个才刚出生的小孩一样,随处大小便,周围的学生看待他的目光更加厌恶。
我便觉得有些心疼他。
可他或许不需要我的心疼与同情,在第二天上课时,就将我放在教室的水杯里面撒上泥巴,又将我的书本打湿,还在我尝试第一次讲课时,站在来跑到外面。
真正让我觉得不应该的,是当时村里有户人家嫁女儿,许多村民都去了,我也陪着爸妈去了,那个孩子被他爷爷拉着,也到了现场。
当时还没开饭,我坐在凳子上吃瓜子,那个孩子手里拿了一颗糖,还没剥开糖纸就放嘴巴里咬着,最后把糖纸随后一甩,就打算去拿下一颗糖。
可偏偏不巧的时,那糖纸被他甩到了一位老人身上。
那位老人平时也看着和善,不知为何在今天,就指着那个孩子一直重复:“瓜娃子!瓜娃子!瓜娃子!你就是个瓜娃子!你爸妈都不要你了!你个瓜娃子!”
我当时背对着那个孩子,没看清他的脸色,只隐约间听到他好像反驳了两句:“我不是。我不是。”
声音很小,只说了两次。
周围的人依旧吃吃喝喝,就好像没有看到这场景一样,那个孩子的爷爷也没有说话,等那位老人说够了,他才赶紧把自己的孙子拉过来抱在怀里。
我以为那个孩子会哭,结果没有。
他的眼睛里容不下悲伤,就好像刚才说的不是他一样,他也不曾反驳。
他的眼里也容不下欢乐,他在人们洗过菜的水盆里拨着水,人们看到了只会说:“看你都把袖子打湿了,小心到时候感冒!快去找你爷爷去,别在厨房添乱。”
他不肯走,就被人拖着出了厨房。
中午是他们自己做的馒头和凉粉,下午的酒席才是好菜。
那个孩子见到馒头,就四处张望,大声唤着他爷爷,手里拿着被他抓得漆黑的馒头,到处跑,去找他爷爷。
我不知道他父母去了哪里,也不晓得他的将来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