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那个孩子的老师，听说这件事后，我赶到了那个孩子的家。
直到到达他家门口，我才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就好像他在之前一直是个没名没姓的孤魂野鬼。
“黄河！你在坐在门口做什么呢？”
他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小手摸着手臂上的红痕，一双眼睛扑闪着还挂着泪水的睫毛。
他与我说：“我被爷爷打了。”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说话，我竟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听到门外动静，他爷爷出门来看，与他一起的还有赵老师。
他爷爷对我说：“两位老师都来啦？真是稀客，来屋里坐吧，屋里凉快些。”
进了屋，看到里头只有两根板凳，一张桌子，一个印着大红喜字的杯子，有些脱漆生锈了。
我就对他爷爷说：“我坐在门口，你们聊！”两人勉强不过我，就又回到屋里，谈论赔偿的事。
我轻轻撞了撞黄河的肩膀，小声问他：“你为什么要推别个？”
黄河不说话，就看着他家院子里的长满叶子的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上面不知道有几只鸟，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看了一会儿，他又看向院子里从树上跳下来的鸟，直接无视我，向着鸟儿飞快跑去，快到时就身体向前那么一扑。
当然没抓到鸟儿，但是他家养的一只狸花猫在一旁蓄谋已久，起身一跳就将鸟儿含在嘴中，正要离开享受美食时，被黄河一把揪住了尾巴。
狸花猫的战斗力不一般，回身就是给他一爪子，然后乘着黄河吃痛松开手，飞快跑远。
黄河不管不顾追上去，直跑不动了，那只狸花猫才跳上高高的墙头，放下那只已经死去的鸟，悠哉游哉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黄河或许是生气了，就拿了一块石头，向猫砸去。
猫没砸到，因为力气不够，砸碎了在墙下放着的坛子。
动静又将他爷爷引出来，见到自己碎了的坛子，二话不说就揪住黄河的耳朵，回屋找了根绳子，就将他绑在柱子上，用细小的树枝抽着，一边抽，一边说：
“你又跳！你又闯祸！你咋就不明白啊！你啥子时候才会懂事？当初你妈生你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天天就晓得闯祸！”
我看到他爷爷的眼睛，又红了的，显得眼睛越发浑浊。
黄河哭得实在凄惨，我和赵老师纷纷上前劝他老人家。
他爷爷这才没有继续打他，和我们坐在台阶上，抽了一口旱烟，说道：“这孩子还要让两位老师多担待一点。唉，他本性是不坏的，这次打人，是因为那个小娃儿对他说了一句……”
“你爸妈都不要你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就沉默下来，或许这句话许多人都说过，许多父母都对自己的孩子说过，并不是真的不要孩子了，只是一种玩笑，吓唬孩子的而已。
但是对于黄河，他当了真。
我又听到他爷爷说：“这次的事情，我已经打电话给他爸妈了，他们说会把钱转过来，两位老师就不用操心了。”
赵老师站起来，摆手说不麻烦，都是应该做的。
之后天色不早了，赵老师就先回了自己的家，我看了一会儿被捆在柱子上，依旧脸上有泪的黄河，他就一直看着我，眼神很空洞，没有亮光。
就像是一个在黑暗中想大声求救的人，但他早已变成了哑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