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张天雷带闫爆来到一家花式铁板烧烤店,一个帽子奇高的厨师专门为他们二人服务,大虾、扇贝、牛舌、鹅肝、鳕鱼等精良的食材在一大块铁板上整齐排开,被烤得香气四溢,厨师还时不时秀一段花式飞刀,也就是拿三把刀在两只手之间交替的抛接。
闫爆好言相劝:“师傅,咱不整这种虚把式好不?给我们把东西烤好吃一些,比啥都强。”
张天雷摇摇头,说:“就算不看表演也是要交钱的哦。”
她叉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说:“反正是你请客。”
回到正题,他问道:“对了,你怎么会成了鑫龙的大股东?”
她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答道:“还能怎么成的,那个姓赵的写了一份遗嘱,遗嘱里提到让我继承他在鑫龙集团的所有股权,不要白不要,所以就这样咯。”
他喝了一小口烧酒,说:“啧,这个事感觉也不太合理。”
她拿饮料跟他碰了一杯,问:“咋了,有啥不合理的?”
他朝她又坐近了一些,小声说:“当时赵左是被人暗杀的,而他自己也是准备卷款跑路,好端端的怎么会留遗嘱?”
她放下叉子,用手掌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天天,你的这个脑回路真是不一般,总能发现蹊跷的细节,律师说这遗嘱是姓赵的两个月前立完的,当时我还没注意,你这一提醒,我也感觉奇怪了,难不成他预感自己快完蛋了?”
他说:“你意思是他早就知道有人要去杀他?那天我还跟他说过很多话,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绪,不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快要死的人的状态。”
她喝了口饮料,说:“要是没这遗嘱又会怎么样呢?”
他说:“按照继承法,赵太太应该是第一法定继承人,如果没有那个遗嘱,你怕是什么也得不到。”
她继续吃起烤肉,不屑的说:“得不到就得不到,我本来就不稀罕。”
他说:“至少说明赵左是铁了心要把遗产都给你,可惜的是没法让他告诉我们为什么了。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去替他管理鑫龙?”
她说:“我哪儿会啊,也懒得管,我啊就喜欢当小记者,有笔如刀,揭露事实真相,多像个女侠。”
他顺着她的话说道:“嗯,闫大侠,心怀忠义胆,一笔闯天涯。”
她乐了,说:“你这文绉绉的样子,还挺风骚的嘛。”
他把信封给到了她,说:“这个是行长送你的礼物,说是感谢你给行里带来那么多业务。”
她一瞅,便还到他手里,说:“心领了,你还是送那个主播吧,赶紧忙活完把身份换回来,我可不能容忍你天天围着别的女人转。”
他夹了一块鹅肝,说:“我还只能围着你转了?对了,杀人地铁那个事,你还有哪些信息?”
她说:“目前看起来,晕倒事件都发生在十号线上,但具体的时间、地点没有什么规律,你昨天也在现场啊,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他仔细回忆,说:“我平时很少坐地铁,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寻常。”
她剥了一只虾,喂到他的嘴里,说:“那快点吃,咱们去现场再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两人吃完,来到十号线站台候车,列车驶来,屏蔽门打开,他看到车里贴着的广告,突然灵机一动,说:“小雨,你有现场的照片吗?”
她拿出手机,给他翻看。
他放大每张照片,努力在图片的边角里查看列车里的装饰,问:“你说每趟地铁里的广告是不是会有区别啊?”
她似乎有点领悟了,说:“应该是不同,所以你觉得不是十号线的问题,是某列地铁出了问题?”
他点点头,说:“没错,你看,这几张照片里,墙上的广告都是一样的,跟我昨天那列地铁里的也很像。”
她兴奋起来,说:“太棒了,那现在我们就是等着坐那趟特别的列车就行啦。”
随后又经过了两三趟列车,可从内部的广告看起来都不是他们等的那趟。
他说:“我还有个办法,地铁停运以后,列车肯定都会在车库集中吧?”
她恍然大悟,说:“哎呀,对呀,等他们下班不就行了,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我就再多吃一会儿了,难得让你请一回客,真是便宜你了。”
他苦笑着说:“刚才可是你急匆匆地让我买单,我本来就没吃饱,现在又回头怪我?太难伺候了吧。”
十号线是环线,中间有两个发车点,也就是说列车结束运营后会停在其中一个发车点的车库里,而这种车库还有个专属的名字,叫地铁车辆段。
两人走进新到的一趟列车,前往最近的一个发车点所在车站。
到站后,偷偷钻进一个清洁工具房间,运气很好,正好有两套清洁工人的制服,两人把制服套上。
她激动的说:“怎么有一种做贼的感觉?简直太刺激了。”
他却平淡的说:“记者干这档子事还不是轻车熟路?”
她撇撇嘴,说:“哼,少埋汰我们记者,大部分时候都有采访证,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调查的。”
两人走出清洁间,他问:“你知道这个车库该怎么去吗?”
她左右看看,说:“我猜顺着轨道走应该就是吧。”
他否定了这种方式,说:“这轨道上应该都是电吧,而且那么多地铁呼啸而过,太危险了。”
这时一趟列车到了,车里广播播放着:“本次列车已到终点站,请所有乘客携带自身物品下车,感谢您的乘坐,我们下次再见。”
这是个机会,他马上带闫爆走进车厢,对正在清人的保安点点头,说:“站长让我们过去打扫车厢。”
保安看起来挺年轻,多半也刚工作不久,看到两人身上的制服也没有怀疑。
保安退出地铁后,车厢里的灯就熄灭了,两人随着这趟车从一个洞口开出到了地面,轨道分出了十几条岔道,每条岔道上都竖着G开头的编号,轨道上整齐停放着几十列地铁。
列车停稳后,所有屏蔽门都自动打开了,他们悄悄跳下去,躲过驾驶员的视线,绕到了列车的另一边。
他问:“你那里有没有基本资料,这里应该有多少地铁?”
她想了想,说:“好像说十号线有一百多列地铁,如果两个发车点平均停的话,那就是各五十吧。”
他数了数现在停好的列车,说:“现在是三十六列,还有十几列,我们先查这些吧。”
她点点头,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果然每列地铁内的广告都是不同的,两人一边找那趟特殊的列车,一边躲着新到的列车。
已经排查完了四十一二列,还是没找到那列,她有点泄气,说:“天天,你说我们会不会点儿背,万一那趟停到了另一个发车点,咱们今晚就等于白折腾了吧?”
他安慰道:“至少先排除掉这边的车,能缩小范围也是一种收获。”
地板微微晃动,又有新的车到了,两人隐蔽在地铁影子里,亲眼看着这一列从最边上的轨道直接开进了前面一个车间里。
两人对视一眼,他说:“走,跟上。”
他们从轨道偷偷摸摸的溜进了车间中,墙上写着列检库三个大字,中间的轨道上停着刚才那列地铁,车厢里还有人走动的声响,只好暂时躲在车尾附近。
车间里喇叭响起来:“请列检员对洞拐幺幺勾号列车进行检查。”
闫爆发现了一个小梯,可以上到和地铁门齐平的地面,他便顺着小梯爬了一点,把脑袋探出去观察,看到三个工作人员戴着头灯、拎着工具箱从一侧的门里进来,分别朝列车的前中后走去。
他马上退下小梯,拉着她贴着站台边躲好。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走进车尾以后,他又爬上了小梯,确认了屋内几个摄像头的视野范围,带着闫爆快速按路线跑到了几个木箱子后方,再次保持隐蔽。
她问:“你能看清里面的广告牌吗?是这个车吗?”
他扫了一眼几个车厢,说:“像,这样,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跑了出去。
这个地铁是老式结构,在两节车厢连接处有个大空隙,他就顺着空隙钻了下去,躲在车轮之间,仔细听。
过了几分钟,两拨人在他头顶的位置汇合,隔着厚厚的铁板,聊天内容只能听得模模糊糊,大概是说测了空气没有发现异常,检查了电路未发现有漏电问题,在地板墙面拉环等地方也没有找到什么异物。
看来出事的地铁就是这一列了。
几人走出车厢,现在说话内容清楚多了,其中一人说:“这个礼拜已经是每天在给这个车检查了,实在是没有发现问题,你们还是回去跟机动组的领导说一说,先把这个车在这儿停两天,我们明天再多抽调点技术人员,给它来个全面检查,行吗?”
另一人说:“得嘞,感谢列检组这边对我们机动组的支持,最近一到晚上就给你们添麻烦,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做了十年的列检员,这种情况真是头一回遇到,真是邪了门了,但我相信,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因果关系,肯定能找到问题的根源。”
“那就真的是拜托你们了,辛苦辛苦。”
几人聊着走了出去,车间里的灯也咔的关闭了。
他翻上平台,招呼闫爆一起进了车厢。
她拿出手机上的照片跟墙上的广告仔细比对,说:“我靠,真是这个车!”
突然两柱手电筒的光照了进来,他们马上趴下,她问:“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他谨慎的从窗户边观察,看到两个穿黑衣的人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