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祁阳,叶星落和周衎坐在客栈之内,周衎低头喝水,叶星落捧着他的斩三千专心致志的缠绕麻布。
不一会儿,斩三千像极了一个粗壮的木桩,周衎望着一言难尽的斩三千干脆抱着它行走在大街上,踉踉跄跄。
叶星落曾想,是否需要带他离开去他处躲过三月。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躲到哪里去?
倒不如就在周家的地界,他还比较熟悉能够逃脱。在向周府走去的路上,她便瞧见了慕家贴出去的悬赏令。
找了她半月还没半分音信,慕家也瞒不住叶星湖,只得贴出寻人告示,有了线索必定千金报答。
周衎侧头想躲开面前斩三千去看纸上所画之人,叶星落便抬手撕了下来“我见过她,等与你约定一过,我便去领钱。”
“不值钱。”周衎平淡说道。
“嗯?”叶星落一下子黑了脸,掐腰歪头躲避斩三千的阻挡问他“你凭什么说这位夫人不值钱?”
周衎将斩三千放置在腿边,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叶星落哼了一声踢了一脚斩三千“抱着,我们回周府。”
“我是家主,你应抱着。”周衎抱起来就塞到叶星落怀里,叶星落一个踉跄嗔道“你的斩三千,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我?不怕我拿着它不还你?”
周衎置若罔闻,长腿迈出,直奔周府。
这路上,她颇为费力抱着沉重的武器。周衎一推开周府的门,她先走了进入,进门便把斩三千扔在了地上,满头大汗。
周衎瞄着她垂眸含笑“谢谢。”
叶星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将他那句谢谢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她眼光倒得快,扫了一遍周府前院,连个人的影子都见不得,只一片葱葱郁郁,也像是有人打理的模样。
“周家人丁稀少。”周衎猜透她的心思说道。她也知他家凋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沉静。
偌大的庭院之中,某一时也曾显人来人往,和气向荣。只不过在某一节点,开始衰败。一旦下坠,谁也拉不住。
管家是位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女人,十分盛气凌人。她带着简陋木簪,可面色红润底气十足吼着“周衎!你怎么才回来!”
周衎冷漠的面容浮现了一丝怯色,终于有了表情变化不再死气沉沉,连忙说道“荀姨,我去做事了。”
“什么事?你前几天到祁阳的时候是什么日子?我还以为你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回来呢!”荀姨吼着吼着就注意到了叶星落,眯着眼睛问“这位姑娘是?”
叶星落不会招惹是非,只想安静度过三月“我是周衎的朋友,盛都人士,您便唤我星落吧。”
荀姨这目光将叶星落里里外外扒了个遍,她看着柔弱的姑娘,腰间却也带着武器,并不是位看起来只会绣花的闺秀。
能和周衎这个闷葫芦一起回来,关系不会那么简单。她最为了解周衎,若不是他喜欢,怎么会带人回家。
好像已经五年了,自沈家那位姑娘死后,他便再未对谁有过半分上心。就连他娶得妻子,也是摆在金屋之中,成为了一位最得体的摆设。
可直觉告诉荀姨,这姑娘并不简单,她面色稍缓“既然是家主的朋友,那便不能怠慢,我带姑娘去客房安顿下来。”
叶星落看向周衎,见得他点点头,便跟着荀姨一起去了后园。
周家也曾是大门大户,住宅也大的很。她每走过一处都在暗中记忆地图,仔细比对记忆中的周府。
她不能离开周衎太远,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在她客房前便多嘴问了句“周衎住在哪里?”
荀姨一听觉得有问题。这姑娘……莫非……喜欢我家周衎?
对面的叶星落并不知道荀姨内心的雀跃,见得她咳咳道“人老了,记忆出现偏差,这不是我要带你去的客房。”说罢又带着她继续走。
这时荀姨随意搭话“你和周衎怎么认识的?”
“街上他和人打架受了伤,我帮他治了伤,才因此熟识。”
荀姨也收到消息,周衎在祁阳当街持械斗殴,气的她立马赶了出去,可出去了人都不见了。这事儿属实,可见这姑娘说的有几分真实性。
叶星落观察着荀姨神色,内心才微微放松下来。荀姨又问“你一个姑娘从盛都来到祁阳,家中父母定然不会放心。”
“家中早年变故,无父无母。”叶星落直言相告。听到这里荀姨坚硬的心才有一丝松动,和周衎一样,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你这个年纪可曾许了人家?”
叶星落微微笑着“本和青梅竹马定了亲,但家道中落,那人便负了我。好在那人如今过得不错,也不扰我,也免去了很多烦忧。”
身后的周衎停住了脚步,他紧紧攥住那块纯白羊脂玉,脸上的笑容凝结破碎。
不打扰就让她少了很多烦心事吗?若真如此,他远远看她便好。只可惜这玉,是他在披荆斩棘中九死一生,才得到的东西。
据说,这玉名为“最相思”,以玉托相思,一玉系两心,两心不轻离。
把她带回家,就像是娶了她;把玉赠与她,就像是定了情……可,她不喜欢这一切,也不要。
他明白,她要的只是《落秋赋》,若是没有这个东西,她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可是……若是没了《落秋赋》,他和她的故事就要戛然而止吗?
周家人短命,就算她青睐于他,又能如何?周衎深深吸气落寞转身离去,纵然我爱你比爱自己还要多,可你只把我当作一个达到目的的踏板。
但是为什么?就是踩在她脚下,周衎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