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人在看什么?”
一袭暗青色披风的沈渡年手握暖炉站在另一边的长廊中望着阮箸问道。
她伤才好了大半,就出来看雪。
寒烟社里的雪,却不似漠北,落下了聚在一起,太阳一出来就化了,地面积水清明。
难得今日雪大,聚在一起,才在地面铺上了一层。
阮箸披着一件大大的红色披肩,把整个人都包裹住,只露出一双小脚。
如同一个糯米团子,软软糯糯。阮箸双眸淡棕,似有神又无意。
大病初愈的她,让沈渡年见了,只想夸她一句可爱。
可沈渡年哪敢夸她可爱,若是说了,她可能一个血梅就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里,沈渡年笑意更甚。
阮箸抬眸望向他,见他眉眼弯弯嘴角也带着笑意,在寒冬中仿佛可融化冰天雪地,和她以前见过的人都不同,她问“你在为何事欢喜。”
“嗯?”沈渡年不解“阮大人觉得我笑便是心有欢喜么?”
她点头“开心便笑,伤心便哭,自是如此。”
沈渡年嗤笑“阮大人还真是纯真。”
阮箸转过身去背对他,不再与他搭话。沈渡年觉她有趣,慢慢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她通红的指尖,将暖手炉递到她手里“阮大人大病初愈,可要好生休息。”
她偏头看他,又将暖手炉塞回他怀里“不需要。”说罢要回医庐。
“阮大人这性子,以后嫁人,夫家可有苦头吃了。”沈渡年望着她的身影对她打趣。
可阮箸还是不理会他,自顾自的离开。锁香站在不远处见阮箸离开,她才走过来,又为沈渡年拿了刚热的暖手炉。
沈渡年没有接过,眉眼间都是自心内而出的愉悦“去给阮大人送去吧,我用这个就够了。”
“是。”锁香抱着一点点升温的暖炉刚欲离开,想起什么事便对沈渡年说道“社长,冬日的暖酒已经酿好,段戈已经派人送至,奴婢已经都安置在酒窖了。”
“好,知道了。”沈渡年瞥一眼锁香湿了的裙尾“以后天寒,你便不必跟在我身边。”
“锁香不冷。”
“可我怕你冷。”沈渡年把手里的暖手炉也递了过去“这个给你,我回渚阁了。”
锁香苦笑,抱着两个暖手炉异常温暖。
沈渡年回到渚阁后,直奔内室,内室里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沙盘,里面地形府楼十分清晰。
他在脑海中复盘了如今江湖与朝堂的景象,都说江湖朝堂两不干涉,可寒烟社的信息让沈渡年认识到,二者根本不可能分割。
江湖里武盟四家之下有十六门小派,十六门下还有极多门徒。
如今慕家一家独大,叶家与慕家结亲,两家现在被认为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家凋零,周衎不屑与盟内人为伍,但因周衎强大,在武盟还是有威信的。
这最后一个,生南谷。因为太过隐世,几乎让大家忘记,原来生南谷也是曾经武盟主家。
武盟外,寒烟社和天煞门。寒烟社在沈渡年的运筹下,以揽财为名,而不去和武盟夺什么权势地位。
可这天煞门,唯一的“邪派。”收了武盟各家叛徒,成为了武盟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没雁归虹,慕平眠早就将天煞门踏平。就算是阿云河和郑巡,阻挡得了一时,而不能阻挡一世。
朝堂,本应是帝王之势,却因淮王搞得腥风血雨。帝王南宫氏忌惮淮王,却又顾及太后迟迟不得志,如今淮王遇刺身亡,如今才是帝王的天下。
沈渡年不禁觉得皇室有趣,淮王和皇帝的关系,倒是为天下人津津乐道。
太后为二嫁女,丧夫后,先帝对其钟情,力排众议迎娶为后。只不过,这嫁娶时还带了个孩子,就是如今的淮王。
太后与先帝育有一子一女,这儿子就成了当今了陛下,淮王与他是同母异父。
淮王与皇帝差了五岁,皇帝四十岁,淮王今年四十五岁。过了大半生,淮王如今倒是出了意外。
暮年已至的太后自然无比心痛,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小儿子搞得鬼。
沈渡年无奈摇头,也不知周衎为了什么,竟然为皇帝去刺杀淮王。
好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是周衎杀了淮王,皇帝为了给太后一个交代,只用了行梅卫来暗杀周衎。
这么算下来,虽然皇帝抛弃了为他做事的周衎,但也算给了他一条生路。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周衎自己的能耐了。
以往江湖和朝堂暗地有牵扯,如今周衎算是扯开了遮羞布,也到了搬到明面上讲了一讲的时候。
沈渡年俯身将沙盘上的写着“慕”字的小旗子拔了下来,喃喃道“天坤城的冬,今年应再寒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