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转眼间便进了腊月,沈渡年特意多穿了件厚衣服,在锁香的搀扶下走进了酒窖。
从入口向下走去,沈渡年一脚便踢到了地上散落的陶坛,他不解看向锁香。
锁香连忙低头“奴婢这就去问是怎么回事。”
沈渡年挥挥手由她去,这前几日段戈刚存好的酒,怎么丢了几坛,还把陶坛扔在了地上。他也着实想知道,是哪个不守规矩的。
他俯身刚拾起陶坛,无意瞥见酒架边露出的红色衣角,他脑海里便想起了前几日裹着红色披风的阮箸。
沈渡年将陶坛放置回酒架,慢慢靠近那人,他探身一瞥,果然是阮箸,只不过她现在醉的厉害。
酒窖虽然比不得外面寒冷,可待久了也觉得周身冰凉,眼前的阮箸抱着酒坛依靠在酒架上,双手通红,连小脸也是红红的。
“阮大人,醒醒。”
阮箸缓缓睁开双眼,推开沈渡年想要拉她的手喃喃道“我醒着呢,醒着呢……”
沈渡年被她一推,直接跌坐到地面,他干脆就维持了这个姿势,与她面对面而坐。
“阮大人是怎么摸到这里,还偷喝了沈某人的酒?”
阮箸哼了一声“你们江湖人……最是狡诈!”她晃晃悠悠差点倒下,自己连忙伸手抓住酒架接着说“整日给我喝些稀粥,好吃的、好喝的都藏起来了!”
沈渡年轻叹,这真是醉的不轻啊,于是心生逗弄的心思“那阮大人也不能偷喝沈某的酒啊,沈某这个冬天可难挨了,阮大人该怎么补偿我?”
阮箸呆愣望着他“大人和你征用点酒水而已,你竟然敢,呃,要补偿。”她边说着边拉紧披风,大抵是被冻到了。
沈渡年望着她,不自觉泛起笑意,颇为无奈。他扯下身上的披风搭在了阮箸身上,一手拄在腿上支着头问“阮大人的伤如何了。”
“死不了。”
沈渡年眨眨眼,目光落在她的侧颜上“女儿家为何非要打打杀杀,你们行梅卫这般,以后哪家敢娶。”
阮箸一恼将酒坛扔给沈渡年“多管闲事,我嫁不出去,又不用你娶。”
“阮大人英姿飒爽,沈某不敢妄图染指,怎敢娶了大人。”沈渡年嗤笑替她拉紧披风,阮箸合起眼睛“你……知……道就好。”
他还是诙谐的态度,眼里却满满狡黠“阮大人,伤好了还要继续追杀周衎吗?可别再被伤了,寒烟社草药够用,可酒定然是不够大人喝的了。”
她睁开眼迷茫道“要杀了他,不杀他……回不了行梅卫。”
“周少侠真是想不开,非要惹行梅卫,”他略作沉思状“他?难道偷喝了行梅卫的酒?”
阮箸低声回答“他没惹行梅卫,是刺杀淮王,致使淮王重伤。”
重伤?
听了这话,沈渡年不自觉皱起眉,朝廷已经发了淮王的讣告,可淮王根本没死。
行梅卫知道此事,说明陛下也是知晓此事。
周衎刺杀淮王的罪名,本应是大告天下,那样足以让他无法活在这个国家。可一切都是私下解决,也许是与淮王假死之事有关。
陛下何以对周衎如此特殊。
已经醉倒的阮箸呼呼大睡,沈渡年起身,虽然费力但还是背起了她。怕她冻死在里面,可没办法和林支穹交代。
他缓慢艰难的爬上楼梯,向地面走去。阮箸突然伸手环住他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接触之处温热一片。
沈渡年眼神慌乱起来,双手紧握脚步慢了下来,他觉得心跳动的不正常,这是寒烟社发生过许多大事也没有出现过的慌张,
正巧林支穹寻来,接过阮箸后再看沈渡年,他又恢复了往日泰然自若的神色,轻笑说着“风令主下次可看好她,酒窖寒冷,她在里面竟睡了过去。”
“是。”
锁香返回之时,只见得沈渡年一直盯着林支穹背着阮箸离开的背影。待到她走到身边,沈渡年扶着她的手腕道“段戈酿的有利养伤的药酒送去医庐。”
阮箸这个馋酒的,幸好喝的是段戈新酿的果酒,要是烈酒,这伤可怎么办。
她日后要是再没头没脑的乱喝酒,倒不如先给她送去些好的。
“奴婢记下了。”锁香不会对他的决定置喙半分,可心内想着,药酒也难得,都是留给寒烟社各位令主的,如今却要送给行梅卫的阮箸。
正如此想着,寒烟社内响起一声尖锐的竹笛声,那代表着社内有大事发生了。
锁香立马说“社长先回渚阁,奴婢这就去取来消息。”
沈渡年脸渐渐变得面无血色,这样响彻社内的声音,多半是哪个令主出了事。
林支穹和谷筠北现如今在社内,不必担忧。雨令和月令,是哪个出了问题?
待到锁香取来一小竹筒,打开后将一小纸条展开,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渡年念道“花令黎葕,病危。”
锁香收起竹筒望向沈渡年,见他无奈轻叹,一意孤行嫁予阿云河,不过一月便至如此。
谷筠北已经放手不顾黎葕,可沈渡年还是要管,那孩子一直都过得太难了,原以为这个选择顺了她的心意,谁承想命都要搭进去了。
就算是死,也该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