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年大病一场,谷筠北骂骂咧咧说他自寻死路,可当沈渡年醒了,他便也安静下来,只呢喃一句“她葬在了天煞门……是她的遗愿。”
听了这话,沈渡年默然不语,自己又合上了眼。
良久后,屋内只剩了他一个人。木门被直接推开,响声颇为大。
阮箸看向床上背对她躺着的沈渡年说道“他们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是想饿死自己吗。”
“我不饿。”他声音已经嘶哑。
阮箸端着食盘走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拉起坐在床上,她见着他憔悴不堪。
她端起碗,用力塞到他怀里“你自己吃。”
沈渡年勉强扯出笑容“还以为阮大人会喂我。”
“……”
阮箸抿嘴抢过粥碗,他轻笑,这回不用吃了。却没料到,她另一手也拿起了勺子,盛了一口吹成温热递到了他嘴边。
沈渡年望着认真的阮箸问道“你眼中的我,是不是很软弱。”
阮箸抬手将汤匙塞到他嘴里道“吃饱了废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了。”
这一下磕到了沈渡年的牙,他连忙躲闪捂住嘴,口齿不清楚的说着“阮大人手下留情。”
阮箸没了耐心“沈渡年,你这人不是软弱,是矫情。”
“嗯?”
她郑重说道“不过是死了个令主,便至如此。行梅卫里,我若死了,不会有任何一人像你这般,这世界少了哪一个,总有人补上。”
“那我的花令主,你能补上吗?杀不了周衎,你就加入寒烟社吧。”他无力笑着,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阮箸不被他哄骗“我知道,谷医生是花令主,这个位置不缺人。”
待到沈渡年乖乖喝完了一碗粥,阮箸才要离开。
若不是锁香说救命之恩要报,她才不会做这种事情。他喝了粥,她也完成了任务。
她决绝转身离开,沈渡年唤住她“阮大人。”
阮箸停住脚步回身“没吃饱?”
“你若死了,行梅卫里的人不在乎,可行梅卫外有人在乎。”
也就是这一刻,阮箸感觉靠近了他,那是所有人都喜欢沈渡年的一点,他足够温暖。
不似炙热骄阳,是清晨和煦般的暖意。
她罕见发笑“我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
“你若这般想,我也不解释什么……”
阮箸回医庐,便见着林支穹拎着烧鸡站在外面,她蹙眉“你是来寻我的?”
林支穹点头,他一直未同她说清他二人的关系,今日来,便是想说个清楚。
谷筠北捧着药碗自屋内而出,远远望着阮箸“该吃药了。”
林支穹道“先把药喝了。”
她不动,向后退了一步“我只想问一句,你们为什么救我。”
谷筠北斜目漫不经心把药碗放置在门前木桌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的谁的托,又为谁忠事。”
“我。”林支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求的寒烟社救你一命。”
“知道了。”阮箸转身就要离开,林支穹唤住她“你娘……说过让我好好照顾你。”
阮箸脚步放缓,渐渐停了下来。背对林支穹,声音冷漠“话说清楚。”
“我……与你娘亲是旧友。”
她冷哼一声“我无父无母,娘亲是谁也不记得,看在你们救我一命的份上,胡言乱语我且不追究。”她从怀里拿出一锭黄金“诊费。”说罢直接离开。
人情也还了,诊金也付了,她也该去寻周衎。
林支穹望着她的背影轻叹,对谷筠北说“小女不懂事,花令主别见怪。”
“若是天下人人都拿金子砸我,我没准会有好脾气。”谷筠北边说着边去捡阮箸扔下的金锭,握在手心里沉甸甸。
他盯着金锭落寞一笑“黎葕最喜欢金子了。”说罢收起金锭,眯起眼睛神色严肃,仰起头对着林支穹说道“风令主,这里劳烦你解决。”
未等谷筠北来得及进医庐,自墙外跃起的黑衣杀手已经进了院子,直奔他而来。
林支穹伸手向后抽出双刀,以一种蔑视的态度看着竟敢闯入寒烟社的杀手。
这分明,是天煞门的人。
他和郑巡曾交过手,如今不知何事竟然敢来了寒烟社之处,若是让沈渡年知道了,必定是不能忍受。
这些人都直奔谷筠北,不像是来杀人的,更像是来警告。
其中有一位杀手在其他人掩护下,近了谷筠北的身,不动手对他说道“郑护法让我转告你,如果再探寻天煞门,就算在寒烟社,也会来杀了你。”
郑巡虽然上次没查出谁擅闯书房,可生南谷的人一到就发生了这事儿,总该是怀疑的。
生南谷这条线查了下去,郑巡找到了谷筠北,他在寒烟社。
但是他究竟是代表寒烟社还是生南谷做事,郑巡还并不确定。
只来警告他一次,让他断了心思。
谷筠北无奈笑了“叶星落,你竟然坑我。”
她如此聪慧,怎不知这在天煞门闹事,会牵扯到谷筠北。可她偏偏这样做了,只为把谷筠北拉下水,这样一来,必须掩护她才能不让郑巡没完没了的猜忌。
寒烟社护卫赶来,双方混战。林支穹向谷筠北而来,谷筠北悄无声息抽出银针,将传话之人化为血水。
林支穹敏锐察觉到,谷筠北不想让他知道刚才的一番话,但并未多问。只道“此事,我需禀告社长。”
谷筠北拦他“他还在病中,既无大事,便不要去打扰他。再者,此事因我而起,我才救了你旧友的女儿,你便帮我这一回,怎样?”
林支穹直接拒绝“社长已经醒了,有锁香姑娘照顾想必并无大碍。救人的人情,以后如何偿还我都应,但这事不可隐瞒社长。”
谷筠北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个……老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