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解开绳索开船，摇着船尾的木桨顺着河水往下飘。
老人一边摇桨，随着摇动的幅度有节奏的响起歌声，声音沧桑富有韵味。
“起船咯....一叶扁舟，河中游哟.....”
陆言盘膝坐在狭窄的破船上，用手撑着脑袋，两岸山上不时传来的猿啼和着老人的歌声有别样的韵味。
陆言伸手探了探河中清澈得可见石底的流水，反而看不清这水的深浅，水流有些急湍，整艘船有些晃荡。
怪不得老人要这样划着顺着水流飘下去。
驶出一段距离之后，老人将打满补丁的帆布扬起，便不再摇桨。
船头最是晃荡，陆言很享受这种感觉，只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道浪打在脸上有些狼狈。
身后的老渔夫含笑，待陆言转过头去对方又一脸的正经的表情，似乎刚才发出的笑声不是他自己。
陆言也不能真跟一个老人家去计较这些，整个渡口只有这个老人能渡自己过河，他还得感谢别人，别说让他笑两声，就是再多加几贯钱也无妨。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初来咋到，怎么渡口的人都是这幅态度。
陆言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转头望向老渔夫，却正见他抓一张网在手，身子扭转一大圈，然后猛然发力，朝前抛出手中的网，那张网飞出去化作一个大圆朝河中盖去。
这一幕让陆言目瞪口呆，这老渔夫看着就五六十岁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属实罕见。
老渔夫见陆言一脸震惊的盯着自己，嘿嘿一笑道：“嘿，公子莫不是震惊老汉我为何能将网抛这么远？”
陆言下意识地点点，“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
老渔夫撤网，缓慢走到陆言背后坐下，“往久的渡客都似你这般表情，一问才知道是对老汉的力气之大极为震惊。老汉一往也不解释，其实哪里是老汉力气大，只是常年捕鱼总结了一些技巧。年轻人捕鱼抛网可以靠一身蛮力，反正有力使不完嘛。老汉已经年迈，哪儿有这么多力气，力不够大那就靠技巧来弥补嘛。”
陆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力道不够用巧劲来弥补，原来是这样。
旋即他又继续问道：“为何那渡口的船家态度都不太好？”
老渔夫闻言一愣，眼皮向下一耷拉，半响才指了指陆言腰间悬挂着的剑。
陆言顺着老渔夫的手指提起腰间的剑，横剑在膝前，问道：“不欢迎用剑的人？”
老渔夫摇摇头，沉声道：“说句不讨欢喜的话，是不欢迎任何江湖人士。”
“为何？”陆言有些不解，不欢迎江湖人士这又是什么道理。
老渔夫沉默一下缓缓开口：“公子有所不知。大部分的江湖人士都不太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事当回事儿，随意打骂，甚至可以随手杀了。前些年有一人过河，事后又不给船费，争吵气急之下随后就杀了那船夫，数日之后又折返回来杀了那船夫一家老小，理由只有一个斩草要除根。”
这回轮到陆言沉默，他没想到是这样的一种情况，“那此地的官府不管？”
老渔夫一叹气，指了指两岸青山，“你也看到，此地四面环山，基本只有水路可通，即便是过岸之后也须走个百八十里才能看到一些人烟。此地镇中只有一个小县衙，哪里是那些武功高强的人的对手。”
“哪为何不修复以往的道路？”
老渔夫哈哈一笑，“公子莫不是说笑，陆路通了，镇中人又靠什么养家糊口？修好以前的路容易，但是生计难以维持。老汉也知你意思，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当下赚个盆满钵满比较重要，毕竟你们这些江湖人士一年也遇不到几次。”
“既然你们都如此讨厌江湖人士，老人家你又为何敢拉我？”
老渔夫咧嘴一笑，“老汉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有些眼力见，公子你虽然要系长剑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但却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再说了老汉我也要为了生计着想，我这把年纪，这艘船很难接到一个好生意，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怎么能放弃。”
他顿了顿轻笑一声望了望陆言然后又继续说道：“渡口的那群年轻人还是太简单，这般态度拒接江湖人士渡岸，万一哪天真碰上了，岂不又是一桩灭门惨案，到时候又去何处伸冤哟。”
陆言听到前面还想一笑，这船夫活了大半辈子总也该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吧，万一他是那种人又该怎么办，所到底还是为了生计吧，冒着危险试试而已吧。
他听到后面再无发笑的心思，有心想反驳几句，却又想起自己遇到的江湖人士如薛大夫都是这般心态，便无从开口。沉思半响才说了句，“也不是所有的江湖人士都是这般模样。总会有行侠仗义的人的。”
老渔夫闻言一抚须笑道：“也是，也是。眼前不就坐着一位嘛。人都各不相同，世上有坏的总归也有好的。不过老汉与你再怎么说，也不如公子自己出去看到的实在。毕竟有些东西要亲身经历过了才会深刻。”
陆言仔细品味着老渔夫的语言，总觉得对方是话中有话，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又说不太上来。
陆言还想问些什么，河中想起声音。
“啪啦啦...啪啦啦”
老渔夫连忙起身跑去船尾抓住网绳奋力向上拉。
网还未拽起一半，网中的鱼就已跳成一团，不断地打出水花。
老渔夫眼角带笑，脸上皱纹皱成一团，朝陆言叫唤道：“呵，今天运气真不错，好些大鱼，公子快来搭把手哟。老汉我要提不住了。”
陆言连忙走上去帮忙。
“啪嗒啪嗒...”
收网之后，船上的鱼儿不断地拍打甲板，十分热闹。
老渔夫扶腰，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来刚才着实把他累着了，不过他还是很开心，毕竟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船板上的网中两条三十余斤的大青鱼，两条二十来斤的草鱼还夹杂着一些河虾，这收获颇丰。
他忙活几日也不一定有这番光景，今日运气可真好。
“这收获真不错。公子你休息一下，老汉立马给你做个汤，就地尝尝鲜。”
“在这里？不用了吧。”
没等到回答，老渔夫就掏出一个陶土炉，架锅，去鳞，蒸鱼煮汤。
老渔夫动作之娴熟看得陆言一愣一愣，看来这老人家没少在这船上煲鱼汤了。
不一会锅中就传来一阵鱼香味。
陆言抽动鼻子闻了闻气味，看了看两岸风景，心头意动，美景配美食，好生享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