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渔夫用河水洗了洗手，然后又给炉子加了点柴火。
他见陆言抽动鼻子极力吸动鱼香味，嘿嘿一笑道：“味道挺香吧？这鱼可是这泊灵河里独有的草鱼，肉质鲜美无比，即便不放任何调料，那滋味...也是无法言语的..”
锅盖不断扑腾，老渔夫神色一紧，随时用袖口包裹住手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
一股更加浓烈的香味从里头溢出，陆言只是闻了闻这味道腹中便咕咕叫，食欲大振。
锅中蒸汽散尽，老渔夫又加了些姜片，至于其他佐料真就半点也不放，美名其曰是不想破坏这汤的的口感和完整性。
陆言笑着摇摇头，若是说起做饭他还只能算个门外汉，其中门门道道也懒得去研究，此刻只管吃就好了。提了提筷子，夹一口鱼肉入嘴即化，丝毫感受不到鱼刺的存在，味蕾绽开，浑身有酥麻的感觉。
老渔夫哈哈一笑，用筷子在锅中搅动，整条鱼竟然渐渐化开，鱼肉和鱼刺和汤水融为一体，只剩一片银白。
他用碗在锅中一舀，轻轻地吹了吹鱼汤，随后一饮而尽，朗声道：“还是这个滋味最为正宗，泊灵河中的鱼就该这样吃，人间美味。公子你也试试。”
陆言也有模有样的学着老渔夫挖起一碗鱼汤，汤水入口果然如对方所言真是人间美味，鱼肉和汤融为一体，肉变成了汤有种说不出的美味。
他又看了看船板上的另外两条鱼，若是自己能买下来，刚才老渔夫的手法自己记了个大概，到那时自己在路上岂不是还吃到这般美味了。
老渔夫似乎看穿了陆言的那些心思，他眉毛一条，快速收起船板上的几条鱼，赶忙说道：“这几条鱼公子可就别想了，我可不卖。一条拿回家给我孙儿他们吃，一条给我老友送去，也让他尝尝鲜。”
“那还有一条呢？”陆言又指了指剩下那条略微小一点的鱼问道。
“自然是留着返程时自己做来吃咯。老汉这船，顺流时轻松，逆流时付出的辛苦可就不同了，正好需要这鱼补足自身气力，免得划不动船了。”老渔夫笑呵呵喝了口汤，十分惬意地说道。
陆言很想对着这老人翻个白眼，这模样可真够精打细算的，不过自己出了一些力，吃到这锅美味也算不亏了，往后再路过这里的时候自己捞些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宝贝，真小气。那自己感觉多喝几碗，不能亏待自己。
陆言喝汤喝得极快，老汉喝一口，他就咕咚咕咚喝下去一整碗。
老渔夫见陆言这种喝法也十分揪心，自己一口一口地喝，这公子倒好直接一碗一碗地喝，简直是在囫囵吞枣。
“公子，公子，喝慢点，给老汉也留点啊。”
陆言哈哈一笑，听到这话也加快了频率，最后直接将整个锅端起一饮而尽，也不管汤有多烫，看得老渔夫嘴角直抽抽。
他放下锅，舌头舔了舔嘴角，打了个饱嗝，一幅意犹未尽地样子。
陆言懒洋洋地靠在乌篷上，指了指锅。
“这锅太小了，那你看我还没喝几碗就已经没了。这鱼也有些小了。”
老渔夫嘴唇嚅动又什么都没说出。只是心中微微菲薄一下，这鱼还小，其他都该叫鱼仔了。公子你没喝几碗，老汉可是连一碗也没享受完。
陆言见老渔夫话都说不出，有些愧疚，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对方只是个老人家，头一个愿意渡自己，还做汤给自己喝。
“老人家..”
“行了，行了。公子，收拾一下，要到咯。”
“嗯？就要到了？”
陆言这才瞧了瞧天边，太阳已经和河的远处贴为一线，天色已经渐晚，两岸的青山慢慢地在变秃。
“坐稳咯，要靠岸咯。嘿.....哟....”
似乎是美餐一顿的缘故，老渔夫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好，双袖往上撩了撩，运力摇桨的时候身上出现些干瘦的肌肉。
靠岸的时候明显比开船的时候要更加摇晃，随着船身的摇晃，乌篷中的东西也在晃动，陆言赶忙扶助炉子，生怕柴火弹到船板上，将整艘船都点燃。
老渔夫收桨，抛绳，岸边的人接过绳子将船固定好。
老渔夫搭起一块木板，身子一跳落在案上，好生麻利，“公子，到岸了。”
陆言在船稳住后才松开掌住炉子的手，提好布裹，挎好长剑，将脑袋探出乌篷，码头四周已没什么人了，只有老渔夫和岸边站着收绳的一个汉子。
陆言快步跨过木板，站在岸上，递给老渔夫两贯钱，拜了一拜，“多谢老人家渡我过河，实在感激不尽。多余的一贯钱，都算是是之前那顿美食的。”
老渔夫推脱道：“渡人过河是老汉自己的事，美食也是公子帮了忙才能吃到的，一切都是应该，说好什么价钱就是什么价钱，老汉不是那种人，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陆言实在拗不过这位老渔夫。
一旁的汉子盯着陆言腰间的剑一脸严肃，然后又转头看向老渔夫“这？”
陆言也察觉到了汉子的目光，顺着对方目光看向自己的剑，联想到老渔夫之前讲过的事，又是一个不喜江湖人士的人么。
思量片刻，陆言从布裹中抽出一块布将腰间的剑包裹住一起背在背上，解释道：“不用在意，这柄剑不是我的，我只是送剑的人。”
汉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陆言跟老渔夫感谢几句就朝远处走去，袖中滑出一贯钱，轻轻一抛悄无声息地落在老渔夫的船中。
老渔夫在后方挥动着双手，“公子一路小心，切记多听多看多感悟。”
话音传到陆言耳中只剩了前几字，他莞尔一笑，这老渔夫还真是个好人，但愿一生平安吧。
待到陆言走远之后，老渔夫随后将手中提着的鱼丢给岸边站着的汉子，拍了拍手说了句“好累。”
汉子顺手接过鱼，盯着陆言远去的方向想说些什么。
老渔夫背着手，“想问什么就问吧。”
汉子微微一礼，“老师，学生只是有些不理解，他有何种独到的地方，心脉龟裂想要再进一步也十分困难，为人似乎也不够警惕。”
老渔夫转过身子盯着汉子“你是在质疑老夫吗？”
汉子额头滴落两滴冷汗，他对于眼前老人的手段再清楚不过，低着头回道：“学生不敢。”
老渔夫哈哈一笑，“别紧张。现在你还有许多地方看不到，境界不够高深。以后走慢慢看吧。”
“是的，老师。”
“记得把这些东西都清理干净，别留下痕迹。”
“知道了，老师。”汉子点点头，转身就朝破船走去。
“等等。”
汉子停下脚步，老师还要交代什么。
老渔夫似乎察觉到什么，伸手一抓，手中出现一贯钱。
他看了看陆言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钱，苦笑不得道：“这小子，还真是...”
随即又摇摇头，“算老夫呈你一个情....”
“去吧，可以收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