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啊,大概就是父辈、母辈心安的地方,然而对于子孙来说也仅仅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罢了,那里有的只是拘谨,更多的是谎言与未知。
我不知道孩子是如何思考相处,他们最单纯的行为往往致人于慌措的位置。他们嫉妒、愤怒的纯粹坦然。
这是第二次回到这个地方。第一次在这里生活是上四年级的时候,来的稀里糊涂。父亲将我突兀的,转交给我的奶奶。那是一位朴素的老人,说着家长里短、抱怨着他的每一个孩子,也总爱在我面前怨愤我的父亲。父亲对于年幼的孩童大抵是不可侵犯的因此我是难过的,但是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或许潜意识已经为我选择好了生存的最优态,就是顺从。
奶奶家里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是姑姑的女儿,是一个活泼的兼顾幸运与悲伤的姑娘,她早早的失去了父亲、离开了母亲,但的确是我奶奶的掌上明珠。
我的到来大抵是使她敏感的心遭到了威胁,于是对我总是排斥的,新来的总是要小心翼翼,费尽讨好的。可有些人,困禁在那个特殊的年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好的。
冬天到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寒冷。那天没有飘雪,没有寒风。上了年纪的老人实在难以应付,冬日的一盆寒衣,于是她叫上了她的两个女孩,幽怨且无奈的说着,已不是当年韶华,满腹蛛丝饶掌心。我不知道那些怼怨的苦,只知道井水有些凉,衣服太重了。
妹妹素来不喜欢我,觉得我的乖巧是矫揉造作,是为了博取奶奶同情的手段,可孩子哪里有如此心机不过是害怕,卑微的讨好掌权者求一席之地,和她不加掩饰的厌恶一样,如此简单。所以她干脆利落的走了。我很委屈,特别委屈,但依旧大度的说着好,像一个无所不能的英雄,收敛自己的一切,小心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弯着腰拎起衣服的袖子,一点一点的将水分排出,手像铁烙样的红,看着热乎乎的,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蒸腾出一团团白气。一件两件、倒水、压水,很快就结束了不是吗马凡平,我这样对自己说,没关系很快就好啦,你真厉害。可是我的倔强只是让我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他不停的往外冒水,遮住眼里的委屈。
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自己在结束四年级准备回到爸爸妈妈那里的前一个晚上,为什么哭的那样伤心,不是舍不得、不是近乡情怯、只是为委屈哭一哭。为死掉的自己哭一哭,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再也不是,会在下雨天光着脚丫狂奔的女孩了,我的天真死在一个同样天真无邪的孩子的童年里。
第二次回到这里,依旧是石墙土瓦,不过这次是待在我小舅家,等着入学测试考。那几天确实是看了几本书,毕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态度总归是好的。
考试当天我的大舅,舅母、小姑及他们各自的孩子一同坐上充满汽油味的大巴,颠颠晃晃的向城里出发。考试大概就是你有印象但结果就很多了,当然往往是墨菲定律,向你最坏的可能靠近。
其中发生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那时的我太敏感,也不具备纾解的能力,只能留下记忆的沟回,让人永远记住那时那种特殊的情绪。一家餐馆,大人小孩三三两两的坐着,你等你的我等我的,你误食了我的,我大人的模样,笑笑说算了,你大人也同我笑笑说没事,大人模样的我,自己又再点一碗。我知道事情很小,没必要纠结,可能是希望有人站出来维护一下自己,哪怕不说话摸摸我的头都可以,我只是委屈了想要一个安慰,我也想要有人陪,陪我来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见我陌生的亲戚。我不是爸爸妈妈说的,在哪里都能让他们放心的。我只是个能模样大人的小孩而已。
结果和我糟糕的情绪一样,入学需要走后门,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作弊这个词的含义,是你真的需要一扇门,而他恰巧打开了。那几天车来车往,我自己拎着准备好的行囊,跟在大人后面,跑来跑去,听他们说,为了给我求一个名额……,我从来不知道上学这么难,我像犯了罪的囚犯久久的蹲在办公室门口,忐忑不安的等待最终宣判,罪人一样劳烦着我不熟识的亲人,接受他们并不友好的审视与质疑,质疑我过往的一切,将这一切归咎于我错误的童年。终于一切尘埃落定。终于能逃离,逃离这不能拒绝接收情绪的地方。
于是我拎着被褥入住在校外的八人间宿舍里,自己买洗漱用品、席子被褥,铺好床,洗漱干净,乖乖的躺在床上,悄悄的缩在被子里,开始自己的初中生涯,可是我好害怕呀。
这让我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