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老师现在是领导面前红人，自然是很忙了——”
何静别过头不看张三五，张三五反而更加愧疚了。
本来是程家独断专行，现在却变成他爽约何静，欠了她一个人情。
“真对不住——其实，是温总有事找我，实在脱不开身。”
张三五看何静有些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一时间也忘了，好像不该将见温雯的事告诉单位其他人。
“温总，温雯总吗？那肯定是很重要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咱们的事什么时候再约都可以的。”
何静闻言立马‘变脸’，她哪能想到张三五被叫去是‘见家长’，还以为是‘升官发财’的剧情，当即鼓励他赶紧去参加聚餐。张三五要是能得了温雯青眼，凭借两人的关系，她以后还不鸡犬升天？
张三五被何静劝走。中午，站在楼下等程澄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其实何静就是烟火气重了一点，有点小拜金，人还是好的。这不，一跟她讲道理她就接受了。
张三五正想着何静，程澄就走了过来，看了眼张三五普通的T恤衫，牛仔裤的打扮，有些犹豫道：
“你要不要换套衣服再去？”
张三五不解其意，心说不是谈工作上的事吗？再说，温雯也不是没见过他，会上他不也是这一身，为什么需要换衣服？
眼见张三五没什么反应，程澄只得放弃，两人打了车去希尔酒店。
一路上张三五都闭口不言，极少见张三五这样沉默，程澄不由得有些不适应。想到他可能是因为没法和何静约会才这样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何静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若说她对张三五有什么‘真情’那根本不可能，她见多了单位男同事为了何静花钱如流水，最后却只沦为众多‘备胎’中的一员。
其实程澄并不明白，对男人来说，何静身上一些品质正是他们所热衷的。年轻漂亮自不必说，就单说爱撒娇好示弱，就击中了很多男人心中最柔软的那块地方。每一个人都觉得何静没有自己是不行的。
不过，程澄显然不是这样的女人，从小担负起照顾程野的责任，她总是为家筹谋。尤其是在钟赢事件之后，她更是决定再不去依靠谁。这样浑身是刺的女人，让单位很多即便对她有意的男同事，也都望而却步。此消彼长，以表面现象论，追何静的是车载斗量，追程澄的也就是那么几个觉得自己‘条件’还过得去的。
程澄想要劝张三五离何静远一点，却几次欲言又止，张三五都看在眼里，以为她也在后悔破坏了自己的约会，仔细想想，这事怕也不是程澄能做得了主的，人家刚帮着自己把‘猴子’录取了，自己就这么不近人情，似乎也有些过分。
充分反思之后，还是张三五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温总看着是个挺有自己想法的人，她为什么总想见我啊？是因为程野的缘故吗？还是你——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提那件事嘛。”
程澄本来在发愣，忽然听见张三五开口，有些诧异地看了张三五一眼，然后摇头道：
“我没和爸妈说——当年的事你不想提，我能理解。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妈想见你，可能跟小野关系更大些吧。小野虽然平时看着挺不靠谱的，但是我家这一代就他一个男孩。妈对他期望值很高——小野总和她提起你，说要向你学习。一来二去——她就说怎么也得再回去之前再见你一面。”
张三五听到程澄没说当年救命的事心放下了一半，想到程野又有些犯愁，挠头道：
“我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的——平常照看点程野那没问题，说起学习来，他能跟我学什么啊？”
程澄闻言抿嘴一笑道:
“又不要教什么专业知识。光是能看好他，让他少惹事这点，你已经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做的最好的了。再说，以你的应变能力，就算妈问你什么，我相信你也能应对的很好的。”
程澄说完，惊觉自己对张三五评价居然如此之高，迎着张三五诧异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看窗外，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
“陆总那个部门——除了要了你朋友，还进了两个新人——其中一个是你们部门陈老师的前女友安妮，虽说现在还没正式批下来呢，但也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安妮？那不就是害陈老师背上‘抄袭狗’骂名的那个女的吗？她怎么来了？这都怎么审批过的啊？——不不，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程总，你叔叔，他不管吗？”
饶是张三五再怎么淡定，听见安妮要来也有些不冷静了。这明摆着的把死对头招进公司，以后合作怎么可能愉快？
程澄冲张三五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一点，张三五听见程澄压低声音道：
“叔叔找我谈过了，说先由着他做，叔叔也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嘛——上次娇娇的事，他就是苦无把柄没有办法收拾陆安。这次陆尧的事，你们告诉我的，我已经都和叔叔同步了，他现在也知道他们兄弟的关系了。”
“那这事我得赶紧告诉陈老师！”
程澄说完移动回原位的时候，长发的发梢扫过张三五的耳廓，弄得他有些痒痒，耳根发红地往旁边移了移，赶紧掏出手机给陈芳菲发短信。
注意到张三五的局促，程澄有些感叹张三五身上这种违和感。
满不在乎和绅士风度在他身上结合的很好，或许北京男人所谓的‘局气’就是这样。‘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程澄一直很欣赏这样的人，或许在她眼里，她那说不上‘有出息’，但是懂人情的父亲正是这样的代表。
另一面陈芳菲接到张三五微信时，正在和楚晶晶吃午饭，看到信息的一瞬就色变道：
“陆安也太不要脸了一点——”
‘啪’地撂下筷子，吓了在一边帮他挑水煮鱼里花椒的楚晶晶一跳，也赶紧放下筷子，关切地看向陈芳菲，柔声道：
“杰哥，出什么事了？你别不高兴，咱们一起想办法。”
楚晶晶温柔地劝慰，让陈芳菲心里稍微平静了些，将手机递给楚晶晶。楚晶晶读着屏幕上的字不由得也渐渐皱起了眉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
“陆安这明显是在针对你，等三五老师忙完了，咱们找他聊聊，把程野也叫上。咱们策划部算上莉莉姐五个人，还能让他们算计了不成？杰哥你放心，当初娇娇难不住我们，现在安妮也别想——再说，当初是她对不住你，又不是你对不住她。”
陈芳菲闻言点了点头，也没了吃饭的心情，结账之后便和楚晶晶出了饭店，往公司的方向走。
“我只是——晶晶你别误会，我现在有你了，对她也没什么特殊感情。只是当年的事，我很难过去——”
陈芳菲看楚晶晶主动伸手拉着他，满含安慰之意，有些愧疚地紧了紧拉着楚晶晶的手，解释道。
“我当然相信你。你也信我一点，像他们那些心术不正的人，即便合作也都是各怀鬼胎。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陈芳菲点点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楚晶晶看了，也心知这是陈芳菲的一个死结，只靠说，怕是讲不通，当即决定不要再加重他的压力，转而思考如何找张三五、程野等人商量对策。
而另一边，话题中的女主角安妮正在家里挑选入职第一天穿的衣服。凌乱的别墅里，唐小四躺在一旁床上，眼见身旁衣服越堆越多，不满地起身道：
“其实咱们得了作品著作权就够了，你干嘛还要再去招惹陈芳菲。我现在可是比他有名，你去招惹他，翻出当年的事情来，若是被翻案了，你我都得玩完。”
“你当然是够了，我呢？”
安妮一边绑着流苏的大耳环，一边甩开试图从身后抱她的唐小四。
“你现在是知名作家了，我可是息影了——咱俩总不能一直吃老本吧？你那几本书版权费咱们也都花得差不多了——你问问自己，从那事以后，你还写出过什么东西来？”
这话彻底击中了唐小四脆弱的自尊，当即大怒道：
“安妮我告诉你！你还没资格评判我会不会写东西。你又是个什么玩意？怎么，觉得我写不出来了，想去找陈芳菲旧情复燃了？”
“唐小四你吼我？！你TM有没有良心？没有我，你能有今天？你一个狗屁不是的爬格子的无名小卒，要不是靠着我，作协？我呸，你连养活自己都费劲。”
唐小四再也忍不住，直接一巴掌甩到安妮脸上。安妮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抓过一旁的手包就夺门而出。唐小四呆立了一会后知后觉自己做的过分了，赶紧拿上钱包手机追了出去。
若说安妮为了‘陈芳菲计划’精心打扮是有些想太多，那只能证明陆安团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钟赢在陆安的怂恿下，也觉得自己能再展神威，和程澄‘破镜重圆’。
逼仄幽暗潮湿的地下室，堆满了画具和脏衣物，甚至没有地方下脚。钟赢从一堆破纸箱子里翻出当初两人初识时那副他给程澄画的画像。
其实这些年，他也没能完全忘了程澄，毕竟和其他社会上同样充满套路的女人相比，家教良好，思想独立的程澄一直是他心里不错的结婚对象。
只不过当初，他还没‘玩够’，现如今，年近半百，也是该为未来考虑一下了。
钟赢惦记着程澄，程澄看向窗外也想起了和钟赢的过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张三五看了以为程澄在担心一会的会面，不由得开口劝解道：
“我见了温总，不会乱说话的，你放心。”
程澄听了既有点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怕他看破自己的心事，当即岔开话题道：
“没什么，只是上次吃饭的时候，妈说要我考虑去美国待一阵——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她。”
这话一出口，张三五也是一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好像习惯了程澄的存在，下意识地开口道：
“你走了公司怎么办？你不是人力资源的头儿吗？”
程澄闻言并没有转过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幽幽道：
“公司嘛，少了谁都是一样的转——只是，我也不确定——美国，那边会发生什么呢？再说，我也放心不下小野——”
张三五一听程澄的意思好像并不想走，居然有点高兴，难得地打断了程澄的话，接口道：
“你既然不想走，就跟你妈说——程野这种性格，怎么一个人在国内呆着啊。”
“这不是有你了吗？”
程澄苦笑一声，真是‘成也张三五，败也张三五’。虽然张三五的出现把她从照顾弟弟的泥沼中拉了出来，可同时也让母亲认为她终于可以到她身边去帮忙了。反正她在程家，就是个工具人，哪里需要就要到哪里去。
“我跟你怎么比啊？说句大实话，温总再怎么是总，她毕竟是你妈妈，你要是不想去美国，你就跟她直说嘛——她应该——”
“那你呢？你想我留下吗？”
程澄忽然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口若悬河的张三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