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良,我这儿子还真是改变很大啊。”夏皇喝了口手中的茶,看着不远处的皇子府,目露精光。
“殿下聪慧,是大夏的福气。”魏忠良站在一旁,手里端着檀木盘子,低着头恭敬回道。
“行了,这就咱们俩,不必如此拘谨。”夏皇皱了皱眉,连连摆手。
“是。”魏忠良点头应答,抬起头时气势已经截然不同,“陛下,厂卫来报,三皇子殿下今日进入京师学堂,在学堂中与周宇祥交流一刻后,因对学堂内一对学生谈论话题颇感兴趣,便表明身份,将其带回府中,两名学生现在在三皇子殿下手下任职。”
“哦?表明身份?”夏皇挑了挑眉,微微琢磨,心中便有了答案。
“忠良啊,传朕的密诏给他们,就说,时间到了,到了我大夏再次腾飞的时候了!”夏皇满面红光,眼中燃着的,是希望。只是很快,夏皇就咳嗽起来,愈咳声音愈剧烈,到最后,甚至咳出了丝丝血迹。
“皇爷……”魏忠良有些焦急,也有些心疼。
夏皇摆了摆手,一脸苦涩,酝酿良久,终于吐息自如:“忠良啊,看来我是不太能看到那一天了,希望小三能尽快成长到我预期的那样吧。”
魏忠良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给了夏皇。
“寡人这一辈子还没来得及成什么大事,甚至不如我那死鬼老哥。”夏皇有些无奈,“你说他傻不傻,脑子一热,为了自己的国家御驾亲征,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他倒是成英雄了,留了个烂摊子给孤。”
夏皇看了一眼魏忠良,魏忠良并没有说话,只是表现出“我在听”。有时候,倾听就是最好的回应,尤其是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他们并不需要赞同或是别的什么,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罢了。
“幸好咱的儿子争气,老大熟读兵书,有些见解咱都自愧不如,只可惜,老大不是当皇帝那块料子;老二倒是蛮儒雅,更是林相的得意弟子,却是缺了一些锐气;跟咱最像的,就是老三了,咱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是咱最喜爱的,前些日子更是给咱展现出了锋芒。”
“咱自然是欣慰无比。可是……咱恨啊!那帮世家竟然敢把手伸到咱的儿子身上!孤恨不得……”夏皇情绪又有些激动,眼眶泛起了红色,忍耐再三,叹了口气,“又矫情了,小时候,咱也没这毛病。”
夏皇忽然转身,看向魏忠良:“咱心中所图你也知道,只是如果小三没能达到期望,咱又先离开了……你保证他还有老大老二能安稳平淡度过这一生就好。”夏皇的手紧紧抓住了魏忠良的手,青筋暴露,声音更是有些嘶哑。
“好,臣知道了。”魏忠良也握住了夏皇的手,一瞬间,他们好像回到了儿时的那段时间……
很快,夏皇平复了情绪,把药丸塞进嘴中,几步来到一处露天阳台,双手握住栏杆,看着远处繁荣热闹的京城。
“忠良,说说咱的三儿有什么优势吧。”微风抚过魏忠良和夏皇的身躯,也令人清明几分。
“优势就是在于三皇子您得民心!”郭峰孝一针见血,“当今圣上给每个皇子塑造的形象都大所不同,大皇子殿下是武略最为优异,小生还记得当初林胡丞相赞过大皇子殿下的领兵才能,只是前些年大皇子殿下和圣上意见分歧,去了边疆。”
“哦?你倒是真敢说,那依你之见,我那二哥又如何?”陈渊喝了口茶,思索一二,发现郭峰孝所说和脑中差别不大,便饶有兴趣地示意他说下去。
“老二则是在读书人那里,声誉满满。况且咱的儿子咱知道,老二不仅写的一手好字,吟诗作对不在话下;对于治理国政,也是有着自己看法的,只是眼下还不能让他实施,看看以后老三给不给他机会了。”夏皇点头赞同魏忠良的见解,品了一口茶,接过话头,“只是咱还需要考察一番老三,希望他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咱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手足相残。”
“父皇肯定最不希望看到我们兄弟三人自相残杀,除了这一点,他应该什么都能接受。”陈渊搜索脑中夏皇从小就教育自己要照顾自己的家人那段记忆,便有了分辨。
“所以,倘若圣上召见,殿下只要自然应对,做自己就行。”郭峰孝有些许感动,毕竟这些事多少涉及一些敏感之处,陈渊愿意叫自己分析,自己也不能让陈渊失望。“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在什么时候,都不为过。
几声敲门声响起,得到应允后,门被缓缓推开。杨宏福走了进来,弯下身子:“殿下,皇爷请您入殿。”
陈渊扭头看了一眼郭峰孝,点了点头:“知道了。”
陈渊跟着杨宏福很快就来到了大殿前,只是此处早已有人在等候了。
陈渊看了看那人,上前几步恭敬行礼作揖:“二哥。”
那人正是大夏的二皇子陈梁,也是当今丞相林胡的弟子。他并没有穿着象征皇子身份的蟒袍,而是着一身白色文人衫,举止之间也尽显儒雅。
“父皇等待已久了,咱们进去吧。”陈梁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又转头看向杨宏福,声音温和,“辛苦杨伴伴了,先去休息吧。”
待杨宏福点头应是之后,才和陈渊一起走进了大殿。
“你呀,说你什么好!”两人途中,陈梁突然开口,“这么锋芒毕露,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傻不傻?”
“我错了,哥。”
“啧,还是小时候那样,说着错了实际上下次肯定还会犯……”陈梁看着陈渊满脸“真诚”地认错,摇了摇头,“这是大哥不知道这事,不然肯定会把你打一顿。”
“大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比我还冲动,到人家府上讨个说法的!”
“你……知道是谁干的了?”陈梁突然严肃起来。
“暂时还没具体到人,但是有一个范围了。”陈渊公谨回答。
“好,要是知道是谁了,告诉二哥,二哥虽然一介书生,但是也不会轻饶敢对我弟弟动手的人!”陈梁眼神清明,无比认真,“千万不要再脑子一热,自己找上门去了,你虽五品,也不是无敌的。”
“嘿嘿,知道啦,哥!”陈渊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傻样!”
…………………………
两人很快就到了殿上,夏皇坐在金黄的龙椅上等候多时,看到陈渊两人来了,连忙招手:“来来来,陪我到书房。”
一旁的丞相见此鞠了一躬,告退了,看着陈梁和陈渊,神色莫名,又点了点头,离开了大殿。
陈渊二人跟在夏皇身后,再一次来到了书房。推开门,便能闻到淡淡的檀香,似乎有安神的作用。
魏忠良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放在桌上,候在一旁。夏皇摆了摆手,魏忠良这才关上门,退出了书房。
“儿啊,跟咱说说,这魏忠良在你们心中如何?”夏皇一只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轻轻掀开茶盖,吹了几口气,看向陈渊和陈梁,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忠心,能力很强。”陈梁抿了一口茶,率先开口。
“很有能力?”夏皇挑了挑眉。
“掌握着厂卫却不动声色,还不被百官察觉,当然很有能力。”陈梁微微一笑。
“不愧是咱的儿子!”夏皇有些高兴地一拍大腿。
类似于锦衣卫的组织吗?陈梁竟然可以察觉,应该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陈梁的品级可以直接察觉谁在观察自己;另一个就是陈梁也有一个自己的相似的情报组织。看着夏皇和陈梁交流,陈渊心中细细思索。
“因为儿的黑冰台发现了一些端倪,再加上儿的一些推测,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臭小子,长本事了,知道调查咱了!”夏皇笑骂到,想揉揉陈梁的头,却发现,虽然二人都坐在地上,但陈梁依旧比夏皇高了那么一头。犹豫了一下,夏皇还是收回了手。
看到夏皇如此,陈梁鼻子有些许酸楚,看向夏皇的眼睛:“儿臣虽然如此,只是想为父皇分忧。但是并不知道您为何如此心急,是不是……”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陈渊眨了眨眼睛,回想起方才夏皇的脚步似乎有些虚浮,心中也有了猜测。
夏皇叹了口气:“咱知道,这事终究是瞒不过你们的,在那些外臣面前,咱还能勉强提起一口气,表现出那九五至尊的气势……”
“爹……”陈梁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事,人都有这么一天的,咱也早就看淡了,只希望在咱油尽灯枯之前,可以给你们多扫除一些障碍。”夏皇笑了笑,虽然才五十来岁,但是鬓角已经可见些许皱纹。
陈渊也叹了口气,虽然刚刚穿越过来没多久,但是原主的记忆中,夏皇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甚至是慈父了;即便当上了皇帝,也没有猜疑自己的儿子,反而对待自己三兄弟尽心培养。
从自己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爹,这我可就得说你两句了,你看我二哥起的名字多好听,您这名字就差了点事呢。”稍稍缓和了一下气氛,陈渊端起了茶杯,小小嘬了一口,砸吧砸吧嘴:
啧,这茶,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