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是艺术的魅力,同时审美也体现为人的一种修养、素质以及文明的程度。同时审美又是一门学问,有其一定的规律和标准。审美能力的提高,是由审美实践和审美教育来实现的。蔡元培甚至认为提倡美育,应当“一直从未生之前,说到既死之后”,可谓全面了。拉尔夫·史密特也说:“审美教育的目的,就是要培养人们的艺术欣赏能力,以便使他们在观赏艺术品时,获得以艺术品所能提供的珍贵经验。”朱光潜先生说过,曾经在流行教育中,只有智育被人看重,德育在理论上的重要性也还没有人否认,至于美育则在实施与理论方面都很少有人顾及。
现在国家提倡的素质教育开展得如火如荼,可以说是对艺术教育已经有所重视,但要真正提高,则必须要将其纳入人文素质教育当中来。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仅要有艺术天分,更应该有深切的社会良知。他首先应该是一位人文主义者,以关怀人类的进步为己任,音乐、色彩和文字是他用来表现人文关怀的工具。20世纪初,蔡元培不遗余力地推行艺术,倡导美育,主要目的正是着眼于提高国民的素质。他在《美育与人生》一文中说:“人的一生,不外乎意志的活动。而意志是盲目的:其所恃以为较近之观照者,是知识,所以借远照、旁照之用者,是感情。人人都有感情,而并非都有伟大而高尚的行为,这由于感情推动力的薄弱。要转弱而为强,转薄而为厚,有待于陶养。陶养的工具,为美的对象;陶养的作用,叫做美育。”
源于对中国艺术审美传统的继承与发展,我们应该将“艺术学”现代化,在探讨艺术的共性和个性的同时,展现出中国的特色。艺术教育从根本上说仍是文化教育,文化教育有其固有的传承性。今天的文化教育又是一种开放性的文化教育,“审美理想”也是一个世界性的课题,这就意味着我们应把传统文化和西方文明结合起来。在文化对比中,我们可以传承与借鉴西方的优秀传统文化。人类社会发展史告诉我们,我们所处的社会从来没有完美过,正因为如此,不管东方还是西方,从埃及的尼罗河到巴比伦的美索不达米亚,从印度河与恒河到中国的黄河与长江,人类祖先从没停止过对美的思考,也从没停止过对尽善尽美的艺术的创造。埃菲尔铁塔与贝聿铭玻璃金字塔可谓是法兰西的标志,前者雄伟、高峻;后者简洁、典雅。在叹服设计者的审美力的同时,也能够感受到他们在驰骛于新潮的同时,也有着深厚的传统的底气。
由于后现代思潮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我们的“审美理想”中存在着泛文化性与它附有的低俗性,人们喜爱、消费艺术的同时,生活中的一切似乎都被艺术化了,艺术无孔不入地进入我们的生活中,沁漫到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侧面;但另一方面,艺术也被无情地作践和糟蹋着,众多庸俗的、低级的、伪劣的“艺术”制品纷纷上市,出现了许多刻意迎奉市场和向大众倾销低级趣味的东西。美的理想被低俗化了,“审美理想”因此被带进了堕落的深渊。
当今的现实告诉我们需要美感教育。
一方面,当今艺术创作的审美趋向需要美感教育。
面对西方后现代主义极端思潮对中国文化界越来越普遍的渗入,一些艺术家沦于一种盲目起哄的喧嚣中,堕入“以丑为美”的艺术家的行列,逐渐丢失了对于艺术本真的美的追求,取而代之的是走进了“宁可丧失真、善、美,不能丧失艺术”的现代误区。很显然,这里的“丑”和清朝傅山提倡的“以丑为美”的“丑”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后者之“丑”是针对当时书法界中孱弱、流美之风盛行的时弊而提出的,换言之,是提倡雄强书风的重新崛起,指出真正的艺术要从本质上去发现,而不应仅仅流于表面。从这点上看,这些“丑”书法在当时实在是极有意义也是极美的东西。而现在的有些前卫的艺术家,极尽反叛一切之能事:只要与众不同、只要惊天动地、只要异想天开。这里的“丑”才是真正的“丑”。尽管他们扯着当年傅山力矫时弊,振聋发聩地呐喊的“以丑为美”的所谓理论大旗!
各种丑陋艺术表象的根源,就在于西方后现代思潮已经深刻地影响到上层意识形态中艺术审美趋向的定位与取舍。这些偏离传统审美标准的艺术现象一旦偏离了艺术、偏离了文化、偏离了审美,也就偏离了道德。正因为如此,我们体会到美感教育的刻不容缓,希冀通过重建“审美理想”,使我们在扑朔迷离的混乱中,找回自己的思想、观点和立场,从而对我们本土的、积极的、高雅的文化艺术进行弘扬。艺术教育要承担起弘扬先进文化的责任。只有创作出大量健康的、积极的、高雅的、站在先进文化行列中的艺术作品,在艺术作品中真正体现真、善、美,并自觉抵制艺术的道德沦丧,不断开拓我们的艺术境界,提高我们的“审美理想”。
另一方面,审美教育是对传统审美标准的运用及其意义所在。
传统审美标准的意义
中国各门传统艺术(诗文、绘画、戏剧、音乐、书法、建筑),不但都有自己独特的体系,而且各门传统艺术之间,往往互相渗透,互相影响,甚至互相包含(例如诗文、绘画中可以找到园林建筑艺术所给予的美感或园林建筑要求的美,而园林建筑艺术又受诗歌绘画的影响,具有诗情画意)。因此,各门艺术在美感特殊性方面,在审美观方面,往往可以找到许多相同之处或相通之处。
当前,回归传统的呼声日益高涨,传统的重要性重新被提到议事日程,传统是不可逃避的,脱离传统而走向现代终将自取灭亡。传统对于学艺术的人来讲,不是要不要学,而是必然要深入学。有些人担心进到传统这个门里就会出不来,而事实上现在的问题应该是担心进不进得去;还没有进去,就谈什么跳出传统。很多人就是传统的门外汉,对传统没什么研究。发展现代文化,要自我、要个性,所以不跟古人一样,不跟任何人一样,但个性都该有品位,要什么样的品位?如果不学习传统,那些宝贵的经验,好的、高层的审美标准都不知道,就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个性、什么样的品位。人不可能不学习传统就有很高的文化品味。传统中有很多宝贵的、精微的、理论技巧上难于搞透彻的东西,需要我们后来的人好好去研究,从艺术语言到艺术精神都有很多特别之处。
对于传统,我们只有用精微的高标准的“森严的法度”最大限度地约束自己,也只有最大的约束,才能得来最大的自由。要说绘画的意义,想想国外包括法国在内,有几所美院还像我们今天这样钻研绘画,我们今天使用的工具材料,同五百年前文艺复兴时期画家所使用的几乎一模一样。用一段木炭条在纸上画素描,对我们和过去画家的要求是一样的,都是需要掌握的绘画技法。我觉得完全可以放心,尽管现代技术日新月异,高级复杂的尖端器材可供我们今天享用,但素描的基本乐趣和益处会永远存在下去,保持不变。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其间经历了五千年的沧桑,可以说是千回百转,源远流长,有太多民族性格和智慧是在岁月中积淀的精粹;也有太多与现代审美趣味难以融合的糟粕。所以,对传统精神的发扬,在视觉审美上的取舍,都应以与现代文明相融合为基本出发点。
艺术创作在迎接21世纪之际,面临着传统与现代的双重的、双向的选择。“传统”既存在于“现代”之中,又不断向“现代”转换;“现代”既冲击“传统”、改革“传统”,又要继承“传统”的血脉。关于这几个相关联的问题,我们首先可以明确:一个具有现代意识、现代精神、现代心态以及现代审美意识和理想的艺术家,即使是在运用传统艺术形式来进行创作时,其内心情感、心绪、意志、思维,会不同程度、多多少少地流泻、舒泄、抒发、投射在作品之中,而使它具有时代气息、现代气质,同时还具有个性色彩。从我国的艺术史来看,千百年的发展中,每一个时代都有各自的特征、特殊的气质和审美的情趣。王羲之和米芾、黄庭坚等各有千秋,并不雷同;吴道子、王维、吴昌硕等也各不相同;徐悲鸿、刘海粟、林风眠等,又是既不同于古代、近代书画,又各自具有同一时代气息、艺术气质的不同表现。一个人的一生要受各种各样的影响。有时候是有形的,有时候是无形的。
由此我们认为中国的艺术家要真正出好画,出好作品,让艺术作品使我们生存的社会高雅化、健康化、艺术化,并引领人们精神生活的提升。这就迫切需要把艺术教育纳入整个社会,将艺术审美生活化,让真、善、美以生命的形式融入艺术作品中,也融入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纯化我们的生存环境。我们重建的“审美理想”,是在这层意义上提出的,也是我们站在这个层次上去追求的。“审美理想”这一概念,从语义学的角度看,是一种反复唱叹,它是一种尽善尽美的弥合。美的理想永远是美的。
传统审美标准的具体运用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早提出一个重要观点:终身教育是进入21世纪的一把钥匙,学会知识,学会做事,学会共同生活,学会生存。只有充分了解了世界上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文化,才能排除障碍,做有效的沟通。达尔文在自传里就曾懊悔他一生只钻在科学上做功夫,没有把他年轻时对于诗歌和音乐的兴趣保持住,到老来他想用诗和音乐来调剂生活的枯燥,却抓不回年轻时的兴趣了。他自己说是由于一部分天性的麻木。这是一个很好的前车之鉴。现在已经进入了后学历时代,学历之外的“素历”(一个人的素质训练经历)将被用来证明你比别人优秀。美育必须从年轻时就下手。年纪愈大,外务愈纷繁,习惯的牢笼愈坚固,感觉愈迟钝,心理愈复杂,艺术欣赏力就愈薄弱。
面对今日的“地球村”,因特网传播着世界最快的信息,东西方的生活方式也已在互相融合之中,艺术呈现多样化。当我们理解“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句话时,我们不能理解成世界的就是民族的,而是指“民族文化中的精粹才是世界的”。千万不要以为现在正在流行什么,就是世界文化标准中的新标准、新高度。我认为,作为素质教育必要组成部分的艺术教育,同素质教育一样,需要学校、家庭、社会等多个社会细胞的紧密配合和连接。贯穿始终的教育理念,必将从整体大局上对社会人群的美感素养有提纲挈领的把握和统领。传统审美标准在当代中国美感教育中必须保持站稳脚跟的立足点,这样才能对社会人群的审美情趣保持“承而上”的坚持和进取。
其实,世界各国、各民族间的文化对话,应在平等中交融、互补和吸纳适合自己的某些因素。而文化都有自己的根,应该互相尊重,东西文化有各自发展的轨迹,可能会有不同进程,用宽容的心态看待各种各样的存在,对其有局部道理的也可试探性尝试,但不要把一切自己本来行之有效的艺术观念改弦易辙。澳大利亚悉尼博物馆东方艺术部主任罗清奇先生曾经有这么一段话,很值得我们深思:“我发现30年代的中国,西方艺术很流行而潘天寿却不管这些事,这就很奇怪。潘天寿不但坚持中国传统民族艺术,而且给予传统民族艺术新的生命力,非常有意思。他不是一位保守的传统画家,他把传统推到了一个新的地位。传统不一定就保守,现代不一定就先进。”
随着社会知识水平的普遍提高,一个人知识的更新度,学习的能力和接受的能力将被用来作为选人的首要衡量标准。在这个每一分钟都需要与人竞争的社会,“要么永远不能休息,要么就永远休息”。学习型社会已经到来,终身学习不是口号,已是现实。朱熹的“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所写的就是一种修养的胜境,而美感教育给我们的正是这样一泓“源头活水”。
学习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