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芩并未真的在柴房住上三天,而是在天将明之际,柴房就被人推开,陆芩揉了揉眼睛,认出背光走来的人是昨晚一直跟在君寒衣身边的那个小侍卫。
唔,就是对她敌意挺大的。
“陆二小姐,辰时一刻便要进宫叩拜请安,现请陆二小姐随属下前去梳洗。”
语落,身后便走出两名身穿青色襦裙,容貌绝美的侍女,微微垂着头,上前动作轻柔将陆芩搀扶起来。
陆芩昨晚倚着墙壁睡了大半个晚上,但精神看上去不错,丝毫没有被那两三步远的血人影响到,甚至还有心情和小侍卫套近乎:“那我现在出来了,是不是之后就不用再回柴房住满三天了?”
小侍卫并不上当,语气冷邦邦地回道:“这件事并非属下能做决定的。”
言下之意就是还是要看君寒衣的意思。
总觉得寒王府里面的人都十分不待见她,不过联想到原身和七皇子君嘉泽之间的关系,陆芩便觉得这样的不待见也并非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君寒衣在对待她的态度上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明知道她和君嘉泽之间的关系不单纯,也知道她在书房编的那些话有多经不起推敲,再加上她前后两次对他不利,也没有一巴掌拍死她,作为惩罚也仅仅只是把她关进柴房。
难不成君寒衣这人喜欢头顶上一片青青绿草?
额,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喜好。
陆芩被态度很不好的小侍卫单方面结束了对话,一路上陆芩满心思都是君寒衣,所以也没那个心思去欣赏寒王府别具匠心的风景,便被带到了一处安静没有人气的院落中。
穿过垂花门与抄手游廊,小侍卫留在外面等候,陆芩则被两名侍女带到寝卧一方冒着热气的浴桶前,陆芩便由着她们折腾了。
恰到好处沁着花香的热水也没把思绪停留在君寒衣身上的陆芩拉回,可怎么思来想去,陆芩也猜不出君寒衣纵着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如果是要利用她来反对付七皇子的话,从根本上来说也不现实。
因为她不是原主,也无法感知和接受原主对七皇子那付出一切的喜欢,不管是帮着七皇子对付君寒衣,还是被君寒衣利用去对付七皇子,她都不想参与其中,杜绝炮灰作死行为。
啧,想要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陆芩直视模糊铜镜中十分陌生的自己,发髻高挽,朱钗琳琅,额角被侍女绘出一朵淡雅小花,正好将先前的磕伤给遮掩了去,也同额心祖母绿色的坠饰相得益彰,好看得不行。
后脑勺雪白柔软细布也在侍女的巧手下被乌黑发垂和簪花遮了个七七八八,只要不是仔细盯着看的话,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的。
“很漂亮。”
陆芩给予肯定,随即便询问两人的名字,她刚才思绪虽沉浸在君寒衣身上,但也注意到这两人从头到尾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两名脸蛋十分漂亮的侍女闻言身子僵了僵,随后在陆芩的注视下轻摇头,随后福身请陆芩出门。
若是因为她们耽搁了时辰,后果可是她们承受不起的。
陆芩眼神闪了闪,没再追问,缓缓从绣凳上起身在两名侍女的跟陪下出了屋子,与守在外面掐着时辰要敲门的小侍卫碰上。
“王爷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请陆二小姐随属下来。”小侍卫转身就走,手却不自在握紧了剑柄。
他知道陆芩好看,但没想到盛装过后的陆芩会漂亮到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程度。
如小侍卫所言那般,君寒衣早已经在王府外的马车上了。
齐蜀国早上的秋天微带着点凉意,也带来不知何处早点摊子上飘来的香气,叫刚踏出寒王府的陆芩肚子咕咕响了起来,引得前面带路的小侍卫一个没忍住,发出噗地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肚子饿乃人之常情。”况且她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没进食过一滴水,一粒米,早该饿了。
前面带路的小侍卫没接话,将陆芩带到马车旁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陆芩也没等马车旁的下人搬出矮凳,绣裙一提,简单粗暴上了马车。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君寒衣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尤其是在陆芩掀开车帘坐进来,看着他脸上的面具咦了声达到顶点。
“今天王爷换了个新的面具啊,看着要比昨晚那个好看得多。”
也更吓人了。
昨晚那个青色恶鬼面具是含蓄内敛的可怕,今天这个则把所有夜晚敛在体内的恐怖释放了出来。
明知今日进宫叩拜请安,还换了这么个恐怖骇人面具,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呢。
君寒衣可有可无嗯了声,眼神淡漠从陆芩绘着颜色淡雅小花的额角扫过:“本王还从未见过如陆二小姐你这般胆大之人。”
陆芩捂着饿到痉挛的肚子,视线落在君寒衣扣在脸上那张色彩极其艳丽夸张诡谲,将恐怖放大化的面具,小小的撇了撇嘴,避而不答:“王爷确定要我饿着肚子进宫叩拜,我饿上几顿倒也无事,只是怕丢了王爷您的脸。”
君寒衣沉默一瞬,最后还是出声吩咐外面的侍卫驾车转道去给陆芩买吃的。
“本王丢不丢脸倒不是大事,倒是陆二小姐似是将先前宫里嬷嬷教的礼仪全都给忘了,自称我可是大不敬。”
陆芩之前接受原主记忆的时候,并没发现还有这回事,所以她丝毫不慌,但出于谨慎,挑了个怎么看都不会出错,又拍了君寒衣马屁的回答:“嘻嘻,可王爷又不是别人。”
等到驾车侍卫将一包热腾腾刚出炉的糕点递给陆芩,陆芩才抽空细细琢磨了下君寒衣这话所深藏的意思,瞬间嘴里香喷喷的糕点就没味了。
靠,被摆了一道。
当初原主心悦七皇子,但庶出女的身份根本就成为不了正妃,只能为妾,怎么可能会有宫里嬷嬷教导一个庶女皇室礼仪一事。
若非陆瑾和七皇子从中横插一脚,她又怎么可能嫁给君寒衣成为寒王妃,可即便是这样也没人来指导她一星半点的。
陆芩咬着糕点,偏头去看靠在车壁上阖眼小憩的君寒衣,心里寻思着君寒衣突然这么说,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没等陆芩想出个所以然,马车突然震颤了下,身子不稳前倾摔去,还好她手快扒住了车窗才没摔倒。
君寒衣收回准备拉住陆芩的手,不悦问道:“琥珀,发生了何事?”
琥珀也就是那小侍卫的声音透过车帘传进来:“回王爷,是七皇子的车辇拐弯时撞上了我们的马车。”
说曹操,曹操到。
紧随在琥珀声后的,是一道温柔且难掩春风得意的说话声:“既是赶巧碰见六哥,不如一道进宫请安,不知六哥意下如何?”
丝毫不提自己车辇撞上君寒衣马车的事。
君寒衣连一声都懒得对七皇子欠奉,直接对琥珀冷声道:“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将马车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