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漆黑的地下管道虽然错综复杂,但其中流淌的风却不紊乱,并且无论管道朝向,全都自一个方向吹来。
只需要仔细感觉到风向,逆风而行,就永远不会迷失。
两人继续向里走半个多小时,宇文荷忽然看见前方的黑暗中亮起一丝灯光。
待走到光源处,才看见是两扇棕黄色的厚重钢铁大门,门上亮着两盏小型的指示灯。
穆辰把门上的把手掰下去,这扇门就在嗡嗡震荡声中开始向两边打开。
宇文荷看见一个巨大的地下基地在自己面前展露开来,里面尽是粗重的钢铁架构,风吹过时发出钢铁震颤的浑厚声响,空气里漂浮着辛辣的钢铁味道。
在基地顶部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盏大灯,将基地里照得影影绰绰。
“哇……”宇文荷震惊地走进来,仰着头转着圈打量四周,“这是个什么地方啊,造这么大一个基地,得花不少钱吧……”
穆辰说:“这是太一门的地下基地。”
宇文荷奇道:“太一门?就是那个被灭门的太一门吗?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太一门的秘密基地的,我看也没地方写着这里是太一门啊。”
穆辰说:“跟你说是就是,哪那么多问题。”他当然懒得跟宇文荷解释,当初自己发现这基地后,就把这里当家,一个人偷偷住在这里。然后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师父李青牛,才被李青牛收为徒弟的。
当时李青牛来这里找太一门的一样东西,据他说太一门就是因为那样东西,才会被灭门的,不过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
这件事对穆辰来说当然很重要,因为在这里遇到李青牛,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件事对江湖来说也很重要,因为李青牛来找的这东西,让太一门这样的千年宗门都被灭了门。
可对于别人来说,这件事并不重要,只是历史迷雾里,刹那消散的一缕风烟而已。
等那样东西在武林中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时,没人会知道李青牛曾经为了找那样东西,在这里遇到了穆辰。
所以穆辰也懒得为宇文荷解释,自顾自往里走。
来到一块从前自己趴在上面睡过许多个日夜的熟悉钢铁平台上,盘膝而坐,便开始打坐疗伤。
宇文荷则在基地里乱逛,如探险一般,对任何地方都感到好奇。
穆辰起初还能看见她,听见她拿手里长剑东敲敲,西敲敲搞出来的响动。
但没多久,宇文荷的身影便消失在基地里一条隧道之中,空荡荡的基地里也再没了响动。
刚觉得耳根清净了的穆辰,还未来得及享受这基地里的空旷安静,忽然就听到“啊”一声惊叫,接着便传来兵器相交的打斗声。
穆辰吓了一跳,赶忙跳下台子,向声音传来的那条隧道奔去。
刚来到隧道口,忽然就有两枚暗器破空袭来。
穆辰仰身向后一跃,再抬起头来时,已看到一个年轻人把长剑架在宇文荷脖子上,推着她向隧道外走来。
穆辰紧盯着那年轻人,步步后退的同时将他上下打量。
见他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短发杂乱,没有梳理,身上衣服发白陈旧,满是破洞。身子瘦高,像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猜他一定是流民街里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同师父一样,来这里寻找太一门秘密?还是如自己一样,偶然间发现了这地下基地,仅仅把这里当做了栖身之所而已。
随着他挟持着宇文荷越走越近,穆辰看见宇文荷头发上、脸上有一层白灰,两眼红通通的,脸上还有泪痕。
就明白这年轻人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制服宇文荷,应该不是武功高她许多,而是暗地里撒白灰偷袭,让宇文荷看不见东西,才被他给挟持的。
等他推着宇文荷走出隧道时,穆辰才问道:“你是谁?”
那人问:“你又是谁?”
穆辰说:“你先说你是谁。”
那人说:“你先说你是谁。”
穆辰不肯服输,还打算再跟他叠千层饼。
被挟持的宇文荷气得大喊道:“就这么几个字你也要水吗?”
穆辰只好转而说道:“你放开她,我们这就离开。”
那人却说道:“不行!你们既然发现了这地方,就得死。”话刚说完,许多人从基地四面八方隧道和犄角旮旯里冒出来,个个儿手里都拿着兵器,把穆辰团团围住。
因为这些涌出的人群里,还有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所以穆辰才没有动手的打算。向那人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说:“我们是东合帮的。”
“东合帮?”穆辰许久没听人说起过这帮派的名字,一时间觉得恍如隔世。当年他还在流民街的时候,东合帮还只是八九个小孩子组成的帮派,他们聚在一起欺负穆辰他们这些没有帮派的孩子,抢他们偷来的钱和食物。
一开始穆辰也想加入东合帮,因为这样更有可能活下去。但东合帮里有一个叫周晋的家伙不知道为何就是不喜欢穆辰,不同意他加入,反而更变本加厉地欺负他,所以穆辰跟东合帮也有仇恨。
在离开流民街,住进云端城以后,穆辰是花了很久才让自己放弃要找从前欺负过自己的人一一报仇的打算,所以许多仇人的名字和样貌,他早就已经忘了。若不是重踏入流民街,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他再一次转头看着周遭把自己围住的,东合帮的人,看他们人数大概有上百个,不由心里暗暗赞叹。本来他以为东合帮撑不了几年就会被灭门呢,没想到居然发展出这么大的势力。
这要再给他们十几年,等他们帮派里这些小孩子也长大,等他们武功越来越强,或许会像黑虎帮一样,成为流民街里的一方霸主。
穆辰既然懒得再向东合帮的人寻仇了,那自然也不必计较当初受过的欺侮,向挟持宇文荷的那人说道:“嗨,我当是谁哪,原来是东合帮的兄弟们啊,这可巧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哈哈哈……兄弟,你快把这个小女孩儿给放了,咱们都是自己人。”
那人反而把架在宇文荷脖子上的剑意横说:“哼,谁跟你自己人。”
穆辰说:“你们东合帮的周晋你认识吗?我跟他好兄弟。”
那人说:“我他吗就是周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