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已毕,霍飞扶着霍青虹进入内堂,跟随在后的还有青龙堂堂主司马空,和甄夫人,这甄夫人是霍青虹后妻,三十多岁年纪,霍飞生母已过世多年,甄夫人与霍青虹年龄相差较大,可说是老夫少妻,不过英雄配美人也算是相得益彰。进入内堂后,霍青虹转身拉住司马空的手,说道:天一帮盘子太大,你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做副帮主多年,霍飞年纪还小,今后这担子可要全靠你了。司马空点了点头,说道:帮主放心,帮中事务井然有序,少帮主年少懂事,他日必有大成。霍青虹点了点头,竟咳了起来,叹道:这岁月不饶人啊。甄夫人吩咐下人快去准备参汤,催促霍青虹先进里屋休息一下;这甄夫人年纪不大,但还算持家稳重,平日对霍青虹照料有加。
日落黄昏,渐渐入夜,胡凤阳和杨晓天已经出了庆阳府,这夜月亮还没升上天空,显得格外的黑暗。另一边,天一帮厅堂内灯火通明,霍飞带着几大堂主在招呼客人,热热闹闹,莺歌燕舞,觥筹交错。来客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汉子,酒过三巡,便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推杯换盏,肆意喧嚣,场面越加混乱。
这时厅堂内另一侧一个人影跃上墙头,匍匐在墙角,小心翼翼的看着周边的情形,一有机会便往前跃上几步;几个来回人影已经跃过了几个屋顶。这个人影就是早上与胡杨两人同桌的书生;书生头戴黑布围巾,沿着一个月来摸索的路线朝着霍青虹的卧室院子而去。到了卧室边缘,见两守卫守在院子门边,两个守卫正相互抱怨,一个低声说道:馋死我了,人家在外面吃香喝辣的,咱在这边喝西北风。另一人低声说道:你别急,你先看着,待我去偷偷的整点酒,顺点肉出来。另一人急不可耐地道:快去,快去,早点回来。那人屁颠屁颠地闪了出去,不一会儿,手里提着两大坛酒两只烧鸡回来了。随即两人席地而作,喜笑颜开,大口吃喝起来。不一会儿,两坛酒已见底,两人竟松软在地上。书生见守卫醉眼朦胧,一跃便隐在了院子内的两棵老树边。书生暗自思量:老天真是帮我,早上让人先伤了霍青虹,今晚再助我亲手手刃仇人就好。
书生正踌躇如何下手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黑衣人影从屋顶飘下;夜黑风高,人影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要不是书生早早埋伏在一侧,并且正全神贯注注视着一切,不然也不易察觉。只见人影对路径相当熟悉,轻轻打开房门,一个闪身便已进了屋。须臾之间,屋内传来一声闷响,黑影随即从屋内飘了出来,从一侧屋顶溜走。书生屏声静气,紧张的手心直冒汗,还没反应过来,黑影已逃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听这出掌的声音和这闷响,是打在了人身上,屋内只有一个人,就是霍青虹,来者不善,难道是跟我一样报仇而来的吗。
想到这里不禁又惊又怕。
正思索之间,院子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些酒囊饭袋,正事不干,吃饱喝足还挡在路中间。”一阵开门声,来的正是甄夫人,甄夫人推门进房。书生看准时机,等甄夫人一进房便轻轻跃上了屋顶,此地不宜久留,再迟可能就走不了了。
不多久远远便听到甄夫人的尖叫声。书生心潮难复,这几年念念不敢忘的仇人可能已经得到报应。到了府院外盗了一匹马,便往郊外赶去。
约摸跑了半个时辰,进入了一片山林,书生心绪渐渐的平复下来,翻身下马,牵着马往山丘上慢慢步行。走了一会,呼见山林内有一团火光,还带着“呼呼”之声。走近一看,原来是早间出手相帮的那两人,只见杨晓天坐在一火堆边上,烤着一只野兔,火势正旺,发出阵阵香味;边上胡凤阳拿着一根树枝正在边上比划着招式,在揣摩早上霍青虹的刀法。
书生心情已经不是早上那时沉重,仿佛遇到老朋友一般高兴,面带微笑先向胡凤阳打了声招呼。接着走近杨晓天说道:“小兄弟,今天谢谢你。”杨晓天笑着说道:“小事一桩,你怎么突然就跑了,这路上啊,恶人可不少。”
书生笑着回道:“是啊,有点小事,不过现在已经办完了,你这肉烤的可真香。”
杨晓天说道:“这是当然,我天天在山里跑,捉兔子,捉鸟儿,耍猴儿那都是我的拿手好戏。“
这时,草丛边上一阵熙熙攘攘的响声,一个声音传来:“这好酒没有好菜,真是遗憾。”话音刚落,一个老者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身材瘦弱,衣衫破旧,手里拿着个酒壶。
书生见状,说道:“您过来这边坐,这边暖和。”杨晓天笑着说道:“看来是肉香引来的酒鬼。”
老者坐定,喝了口酒说道:“哈哈,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酒是好东西。来来来…都来两口。”说着将酒壶举向杨晓天和书生。两人纷纷摆手。老者又喝了一口,叹道:“这有酒有菜,没有酒友,还是不美。”转向胡凤阳说道:“兄弟可否来做做伴。”
胡凤阳闻言,走了过来,接过老者的酒壶,猛喝了两口,坐了下来。就近一看,原来这个老者年纪也不大,估摸四十上下,只是脸上皱纹比较多,看这豪爽做派,想必是江湖中人,胡凤阳说道:“在这个荒郊野外有口酒喝真是痛快的一件事,大哥怎么称呼,怎么到这野外来。”
那人说道:“江湖漂泊,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一口好酒,自称酒中仙史不改。”
杨晓天接口道:“看来这酒喝到死也不改了。”
史不改回道:“不改了,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得跟阎王讨几口酒喝。”
众人大笑。
约莫半个时辰,四人发现庆阳府方向火光四起,人马沸腾。书生缓过神来,寻思霍青虹被暗算,生死不明,想是已经被发现,城中才会大乱。慌忙站了起来,说道:“两位大哥,看来城中出了乱子,咱们大家还是先走为妙,免的平白受牵连。”史不改大笑,打趣到:“能有什么乱子?小兄弟的胆子太小了点,跟个小姑娘似的。”书生脸一红,不知如何应答。胡凤阳倒是爽朗一笑,说:“小兄弟,不必惊慌。”书生微微点头,突然想起胡凤阳右臂有伤,便道:“早上大哥中刀,受的伤不轻,小弟这有止伤膏药可以缓解一下。”说完便替胡凤阳敷上。胡凤阳初时对刀伤不以为意,到出了天一帮便渐渐疼了起来,直入骨髓,霍青虹那一刀确实勇猛无比,正如霍青虹所言要不是胡凤阳有内力修为护身,那条臂膀想必早就废了。书生的膏药一敷上,胡凤阳顿觉一股凉意直逼骨头,渐渐痛感便消失了,似乎筋骨又重新连通起来,心中不禁大喜。
火光一直往四人这边靠近,马蹄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史不改端坐了起来,摸了摸下巴稀疏的一小撮胡须,沉吟道:“难道人马是往我们这个方向过来……我先去探探究竟。”话音刚落,人已腾空而起,轻盈地越过树丛而去。
书生紧张的在火堆边踱来踱去。约莫一柱香功夫,史不改急匆匆地从树丛中窜了出来,叫道:“兄弟不好,霍老爷子吃不消你那一掌,已经归西了,现在天一帮的人正要拿你问罪,快找到这边来了,这下热闹了。”
胡凤阳身形一振,叹道:“不至于如此啊,以霍帮主的武功修为应该没有大碍才对。”
书生正寻思要不要把自己所见向他们两位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此时已牵过马来,焦急地说道:“咱们还是先走吧。”胡凤阳神态自若,说道:“小兄弟,这事与你无关,不用怕,先看看再说。”史不改也漏出轻蔑地笑容说道:“兵来将档,水来土淹,嘿嘿……”
一会儿工夫,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大概有二三十人,火把将树丛照的一片光亮。为首的是白虎堂堂主上官鹰和玄武堂堂主鲁峰,鲁峰长的五大三粗,脸庞黝黑,一见胡凤阳便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你个鳖孙,我大哥与你有何怨何愁,你竟然下此毒手,操你奶奶的,我要你为我大哥陪葬。”话一说完,便从马上跃起,直向着胡凤阳而来。鲁峰使的兵器是一把板斧,成名技“风火三十六路”斧法,鲁峰顺势往下一招开山劈,如饿虎扑食,胡凤阳毫无惧色,待到板斧近前往右一闪,顺势跳开,喊道:“在下本来就无意打伤霍帮主,以霍帮主武功,也不至于会伤及性命。”鲁峰哪里听的下去,转身又是一板斧,随即把三十六路斧施展开来,看的出鲁峰悲愤之极,板斧虎虎生风都往要害处下手。胡凤阳手上一把长剑,左挡右避,招式干净利落,毫不落下风。随后四五个随从也扑向胡凤阳。
胡凤阳喊道:“今日在场的人都看到,霍老英雄刀法略胜一筹,比试之后,霍老英雄身体并没有大碍。”
上官鹰回到:“我看你比刀是假,加害我帮帮主是真;敢与天一帮为敌,来头不小。”上官鹰沉稳地看着一切,他手一挥,命令随从发信号,通知其他人。胡凤阳因为无意伤到其他人,因此以守为主。
史不改大喊道:“若是有心加害,又怎么会在这里束手待毙,你们也不好好用脑袋想一想。”众人大怒,几个人欺身向前也将史不改围住,喝道:“你们这些同伙乖乖束手就擒。”史不改将酒葫芦一甩正中说话者的面门,这个酒葫芦用一根链子绑住,打斗时竟然是一件兵器,像流星锤一般。书生和杨晓天站立在马的身边,干着急,手中紧紧抓着缰绳,看着这个场面下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树林外一陈喧嚣,又一队人马赶到。为首的正是霍飞。霍飞刚收到口信说已找到凶手,便不顾撕心裂肺的痛苦赶了过来。一见胡凤阳,霍飞大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必手刃这个恶贼。”书生见来人越来越多,情急之下跳了出来,大喊:“人不是他杀的,凶手另有其人。”话音刚落,白虎堂堂主上官鹰已跃了出来,一掌直向书生劈了过去。胡凤阳无奈用内力振开两人,将一人抛向上官鹰,随后护在书生跟前。史不改见来人太多,再纠缠下去精力必被耗尽,就地一打滚,窜到了胡凤阳身后,四人背靠背被一堆人围了个圈。史不改叹道,“胡兄弟既然不想多伤人,咱们这个围可是出不去了”。
书生低声说道:“我有办法,你们只要盗得两匹马来,动作得快。”
胡凤阳一个大踏步,以全力冲出圈子,与鲁峰及上官鹰交上手,圈子顿时空了个缺,四人本来离马匹并不远,史不改拉着杨晓天直接向边上的两匹马冲去,史不改本来轻功了得,轻轻一搭便将杨晓天送上马背,同时牵住了另一匹马往胡凤阳这边冲。胡凤阳拼尽内力将七八人振开,拉着书生跃上马背,四周人马马上又围了上来,书生从袖内摸出一把药粉往周边一撒,边上的人顿时一声惨叫。天一帮帮众措手不及,只觉得眼睛一阵辛辣刺痛,眼前白茫茫一片,人马一乱,四人从空隙突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