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秋,大路边上的树叶已有些泛黄,一队人大约五六人正不紧不慢地走来,所有人都是一席青衫,文士打扮,手握青剑,既是武林中人,又显的与众不同,多了三分儒雅俊秀之气。
走在前面的一个年轻人,往后望了望,眉头紧锁,喊道:“师父啊,师父,您走快一点吧,咱们可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再不快点赶路,可就来不及了。”
只见后面一个中年男子,步履悠闲,手上拿着折扇轻摇,说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好诗,好诗…”
喊话的人,望着师父,无可奈何说道:“师父啊,再两个时辰,天就黑了,要是赶不到镇上,咱们晚上又得露宿山林野外了。”话未说完,头上便被一颗石子打中,扔石子的是站在师父边上的另一个弟子,石子只是轻轻一抛,并未使力,说道:“王大喜,师父自有安排,你急什么呢。”
王大喜捂着头,大叫:“好痛”,转头对傍边的一人说道:“陆师兄,你评评理,咱们一路上这么走,是不是也太慢了。”
那陆师兄,笑而不语。
王大喜不悦的说道:“哼,我可不想再忍冻挨饿一晚上。”
那师父倒是也不见怪,笑着说道: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山川卷帘,日月同榻,风云伴舞,岂不快哉,哈哈…”
王大喜说道:“师父,您就别再胡扯了,那是以草为被,以土为床,野兽同榻,蚊虫伴舞才是。”
众人大笑,多少加快了点脚力。那师父便是华山派华山七子中排名第二的岳南通,刚扔石子的是王大喜的大哥王大欢,兄弟两从小受岳南通收留,名字也是岳南通取的,当时岳南通说道:大俗便是大雅,欢欢喜喜就是最好,因此取名一个大欢,一个大喜。那陆师兄名叫陆振东,是华山派掌门叶平生的弟子。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王大喜看着前方再次嘟囔起来:“师父啊,你看,真被我料中,今晚还是赶不到镇上,看来还得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露宿了。”
陆振东走在稍前方,往前面探了探,回头对岳南通说道:“师叔,前面竹林好像有火光,我们过去瞧一瞧。”
王大喜也赶上陆振东,说道:“咱们先过去借个火烤一烤,这天气都有点冷了。”
两人先到了一步,见竹林边上用竹子搭了三间竹屋,分为两层,屋顶用茅草做顶,多少有些破旧,想是附近村民建的临时歇脚的地。王大喜见状大喜道:“运气真好,还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用以天为被,以地位床咯。”屋前有两人正在生火,披头散发,脸上沾满尘土,衣着破旧,看是流落在外的村民。
陆振东走到火堆旁,鞠了一躬,向那两人说道:“打扰了,我们六人一路赶路,恰巧到了这个乡间,今晚在此地落一下脚,有不便的地方请将就一下。”说着岳南通等人已经到了。
那两人也不答话,微微点了点头。王大喜和几个师兄弟马上聚了过来,围在火堆边一边搓手,一边烤火。
这时,竹林边上窜出一老一少两个人,那年少的手里提着一只山鸡,一只野兔,刚叫了声:”胡…”看到这么多人,便停在原地。那年老的一见,忙笑着说道:“这…抓这两只野味可费了好大的劲,这…怎么这么多人呢。”
陆振东一看他们穿着打扮,想是同路的流民,忙解释道:“不必惊慌,我们只是碰巧路过此地,不是坏人。”
那老者说道:“好…不是坏人就好,我看你们也不像坏人…”两人已走到火堆旁,正是史不改和杨晓天,火堆旁的是胡凤阳和孙谷香;四人在道上走了三天,碰到了三次天一帮的人都成功避过,今天也刚好走到这竹林。
史不改说道:“哎呀,出门在外难得有个照应,今天算是瞎猫撞见死耗子,才有这野味解解馋,大家把这个烤了吧。”王大喜也不客气,抢过来接过杨晓天的野味,叫道:“这个交给我们了“。杨晓天把衣服里的一些野果也拿了出来,递了一个给胡凤阳,说道:”大哥润润喉。“胡凤阳笑着接了过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野味烤好,华山派也把干粮拿了出来一同食用,特别是一壶好酒让史不改用破碗连喝了两碗,大大的解了馋,真是心满意足,不胜高兴,这两天馋的,嘴巴吃东西如同嚼蜡。
吃完,四人便到了最边上的竹屋休息。
这时,陆振东缓缓走到火堆旁的空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气入丹田,再缓缓吐出,突然右手一挥,长剑在手,挺立如松,随后步伐灵动,长剑划出,一招青松迎客使出,稍一停顿,一套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使了出来。众师兄弟齐声喝彩,这套青松剑法乃是华山弟子的必练武功之一,但是能使的这般形神具备的陆振东是头一个。岳南通也是摸着一小撮山羊胡,露出满意的笑容;这陆振东虽然说是掌门师兄叶平生的弟子,但是叶平生常年在华山顶上闭修,平时实际还是岳南通教导的多。
岳南通笑道:“多向你们陆师兄学习,这一路赶路,武功练习也是没有荒废了。“。
众人点头称是,也下场活动起筋骨,王大欢使了套落英剑法,也受到大家赞赏。华山剑法清秀飘逸,自然天成,独树一帜。胡凤阳在旁看的全神贯注,各门各派剑招有何特点优点,这样详细观看是再好不过了,正是取长补短的好方法。
众人之中唯有王大喜比较偷懒,练了一会便坐在边上休息,向岳南通问道:“师父,六师叔一直云游在外,半月前来信说是要派几位师兄弟过来回合,相助一臂之力,不知道他们人已经到哪里了,应该快赶上咱们了吧。“
岳南通眉头一动,不说还把这事给忘了,这个六师弟游东旭不喜常居华山,带着徒弟到处游玩,不见他已有两年,时常只有书信往来。岳南通说道:“亏你六师叔还记得咱们,也算是有心。“掐指一算,人应该也就这两日就到了,接着道:”路上祥加留意,这两日就到,到了洛川镇咱们等他们一等。“
众人又练了半个时辰,方才各自休息。
次日清晨。孙谷香把了把胡凤阳的脉象,说道:“咱们今天先不着急赶路,我想先到野外找一些草药,给胡大哥先服下较好。”史不改说道:“也好,天一帮到处撒网,我们以不变应万变也是办法。
华山派收拾了下便往洛川镇方向,临走陆振东特意嘱咐史不改道:“据说此地村庄多有魔教中人出入,烧杀抢劫,俘虏村民为奴,你们多加小心。“
史不改故意做一个害怕之状,点头称谢。
华山派走后,孙谷香嘱咐道:“胡大哥的伤大概恢复个三四成了,但是内力千万不能用全力,这就像刚修好的堤坝还没牢固,大水再一冲,那后果不堪设想。“胡凤阳点头称好。
四人在山崖边,石头缝,草地里找了一天,终于凑齐了孙谷香要找的药材,很是高兴,回到竹林将草药研磨熬煮让胡凤阳喝下。
入夜,四人正围坐在火炉旁,又有四人走了进来;史不改四人一看,都相视一笑,这也太巧了吧,来的人衣饰穿着跟华山派一模一样,想必也是华山派弟子。
那四人径直走向火堆,对史不改四人视若无睹,脸上似乎还有些怒气;史不改见状向胡凤阳边上靠了靠,让出了些位置。
四人在火旁坐下,完全不把前面这四个流民放在眼里,其中一人不满的说道:“哎,这两年入了华山派可没少受这窝囊气啊。”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听听那青城派的怎么骂我们的,说我们是衣冠禽兽,假仁假义…还有的骂我们是好色之徒,无耻之极…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常师兄你拦着,今天非得跟青城派挣个高下,出出这口恶气。”
那人道:“游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派掌门立的规矩,任何华山派弟子无论长幼,若与青城派冲突,不论缘由、对错一律逐出师门。“
另一人道:“这立的是什么破规矩,难道我们就怕了青城派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罢了,罢了,少说两句,这涉及到掌门师伯与青城派的一些纠葛,不便明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少生事端。“
另一人叹气道:“华山派我看是声威日下了,掌门师伯常年闭关华山顶峰,也不过问派中之事,岳南通师伯又随意散漫,不好管事,你知道派中弟子们私下怎么说的吗,都说:岳南通,岳南通,有理说不通。”
听到此言,杨晓天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华山派四人才注意起前面这四个人,见衣衫褴褛,蓬头污面也不追究。史不改拱手向四人做了个辑,假装说道:小娃不懂事,四位爷请便,请便。“史不改四人便挪到竹屋内。
华山派一人又轻声说道:“今日真是不吐不快,这都憋屈了好几年了,现在华山派弟子日益凋零,下山的下山,逃离的逃离,咱们师父也是,到处游山玩水,我这武功都荒废了,哎…这江湖以后看是没有我们华山派立足之地了。”
另一人叹气道:“是啊,去参加什么群雄大会,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那师兄说道:“不要胡言乱语,大家都消消气,早点休息,明日路上再说。”众人无奈低头不语。
夜深人静,空地上火堆的火苗越来越小,直至完全熄灭…两个人影从竹屋边间闪了出来,慢慢靠近竹屋另一头,见华山派四人合衣而卧,正熟睡中。
两人凝神静气,迅速出手点向四人的檀中穴,四人刚一惊呼,却已经晚了,只觉全身舒麻,动弹不得。
史不改压低声音道:“四位不必惊慌,我们是华山派掌门的朋友,昨夜听你们言语,毫无华山派弟子的风度,对长辈怨气颇深,华山派自古一来,崇古尚礼,哪里教出你们这些不忠不孝之徒…华山派有你们这样的弟子真是不幸…你们也不配做华山弟子,我代你们师父将你们逐出师门,其中原委我会向你们师父述说。”说着动手将四人身上的外衣全部脱下,道:“今天只是对你们小小的惩戒,脱下你们这身衣物后,你们从此与华山派再无干系。”胡凤阳还在那师兄身上发现一封书信连同四人随身长剑也一并带走。
那华山四人,无法动弹,但听到史不改言语,已明白了大概,更不怀疑,深自为口不择言自责,那师兄急得不禁流出泪来。
史不改四人盗得华山弟子四人衣物,出了竹林,便一路狂奔。跑了一阵,史不改笑道:“等他们劲力缓和追来,想必也来不及了。“
胡凤阳也笑着回道:“史大哥那番话说的真是太好了,说到了他们的痛处,我看他们自知理亏也不敢追过来。“
史不改道:“哈哈,这门派之中讲究尊卑有序,特别重师徒之道,他们四人虽然不算欺师灭祖,但是在背后辱骂师父,说出去也难以在门派立足了,他们恐怕连师父都不敢认咯。“
众人大笑。史不改说道:“咱们找个偏僻处,先把这四人的装束给换上,咱们也当一回华山派弟子。“
四人向树林内隐去。
天已渐明,四人洗去满脸的尘垢,穿着华山派的衣饰,觉的清爽许多,手拿长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觉有模有样。胡凤阳长剑一出,轻描淡写的使出几招剑式,竟是华山派的青松剑法;史不改赞道:”胡兄弟过目不忘,剑法一出,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华山派弟子了,哈哈。“说着便拿出那封书信,拆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
岳师兄,见字如面!华山一别已有两载,上月在途中收到讯息,丐帮召集英雄大会,各门派共谋大事,知道师兄必当前往,弟与他人有约在先,无法亲自到场同行,特由弟子四人前往,由师兄调遣!恭祝安康!思念之情,纸书难表,共看明月应垂泪,一片思心两处同!--弟游东旭敬上
史不改将书信收入怀中。寻着道,便往洛川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