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终于不用东躲西藏,很是高兴,如果再混入华山派众人里那就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了。
中午,四人便已入得镇上。洛川镇并不大,四人缓缓行走,东张西望,寻找华山派的踪影。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忽闻后面有人呼唤:“敢问可是华山的兄弟,稍等,稍等一下。”喊的是王大欢,原来他们也在此地找人。
到了近前,王大欢一拱手,问道:“几位可是华山派六师叔的弟子。”看样子完全已认不出他们。
四人暗笑,拱手回道:“正是。“
王大欢也不迟疑,说道:“几位想是六师叔在外收的徒弟,我们都没碰过面。大伙跟我走,我师父和众师兄弟都在那等着呢。”一路上还向四人介绍了师兄弟的情况。
拐过几个弯,见岳南通众人正坐在一茶馆的大门前,喝着茶,见五人过来,除了岳南通,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史不改和胡凤阳在前,杨晓天和孙谷香在后,先像岳南通鞠了个恭,又向众人鞠了个恭,众人回礼。史不改在路上已经向三人说了自己对华山派的所知所闻,据说这华山派最重礼节,开派以来,以诗、书、剑为修习内容,文武结合,传为江湖一大佳话,因此一上来早有准备。
王大欢向岳南通说道:“师父,这四位师兄弟是六师叔在外收的徒弟,一路上从扬州而来。”
这时,王大喜看着史不改,略有不解地说道:“这个师兄,年纪有点大吧。”
史不改说道:“是的,兄弟我一直流落江湖,一事无成,就好口酒,欠了一屁股债,幸好去年遇到师父收留,替我解决烦恼,这个拜师学艺不在年岁,还望大家包涵,包涵。”说着一边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酒壶,“这老毛病还是改不了。”
岳南通看着四人,这年幼参次不齐,笑着说道:“是了,这江湖之中本不应该有门户之见,年龄更不在话下,重在意气相投,我这六师弟本来做事便不守常规,是他的形事风格,哈哈…”
史不改又向岳南通鞠了一躬,将书信交予岳南通,岳南通看了又看,叹道:“写的好,真是一片思心两处同啊。“
陆振东知道岳南通一向不拘小节,但一路上听闻魔教的事迹,不得不认真详查,这书信可以是假,武功便不会做假,说道:“不知六师叔有否将本门剑法传给各位。“话音未落,剑已在手,向史不改挥去。这时胡凤阳已站立在旁,长剑一出,一挡,一撩,将史不改护在身后,使出青松剑法的其中一招松下望月,两人同时跳出场外,接着又是数招,枯松倒挂,擎天撼地,雪挂松枝…后面又夹杂着几招落英剑法。
陆振东确认是本门剑法无疑,疑窦顿消,一个收势,便跳了开来,向胡凤阳抱拳道:“师弟见谅。“胡凤阳抱拳回礼。
王大喜见来人无疑,叫道:“师父啊,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这都过午了,我的肚子又哇哇叫了。“
岳南通笑道:“你这练功、读书不积极,吃饭最积极。”
王大喜回道:“夫子有曰:食色性也,这食可是排在第一位哦。”
岳南通说道:“也罢,也罢。”
众人见大街上人烟不多,大部分店铺都门可罗雀,唯独一家店铺异常热闹,街上的人都往里走。王大喜说道:“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众人走到近前,见是一家客栈,门头悬挂“酒月客栈”四字,店门口挂一门联: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这两句词倒是颇有意味,既有旅途人孤寂处境、伤时感事的思绪,又有对人事世态炎凉的悲愤;文人之风,让岳南通甚是喜欢。
进了厅堂,众人见这厅堂敞亮,墙壁上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字体或工工整整,或笔走龙蛇,或行云流水。岳南通叹道:“这家店有些年头了。”众人问道,为何这么多人题字在墙壁呢。
岳南通缓缓说道:“古人云:下马先寻题壁字,出门闲记榜村名。过往的旅客,或喜或悲,或有所思,或有所感,即兴而发,顺手便写在了墙上,这便是题壁诗了。”众人走近一处细看,上面写道:目送楚云空,前事无踪,漫留遗恨锁眉峰,自是荷花开较晚,孤负东风;客馆叹飘蓬,聚散匆匆,扬鞭那忍骤花骢,望断斜阳人不见,满袖啼红。落款幼卿。这首词出自女子之手,读来让人柔肠寸断,底下又有许多人由感而发和诗还有注解。众人往前一步,另一处字迹上面写到:三班奉职实堪悲,卑贱孤寒即可知。七百料钱何日富?半斤羊肉几时肥?落款无名氏。王大喜大笑道:“这个我可看明白了,这个小官嫌薪俸太低,实在可怜,七百文钱不够买酒,半斤羊肉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哈哈。”众人见厅堂内已经快满座,忙找了一个桌位落座,叫了些酒菜。
约莫半个时辰,厅堂内响起一阵喝彩声,厅堂后门布帘走出两个侍从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有桌子,有椅子,还有一张七弦琴,两人将东西布置在客栈角落的一个台上,点上檀香,分立两侧。客栈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客人都停下酒杯、筷子。这时布帘被撑开,只见一人身形魁梧,一身青衣,神情肃穆,立在古琴一侧,后面跟着一人,一身红妆,步履轻盈,头戴一纱帽,帽檐纱布垂到肩上,外人根本看不出容貌,那红妆女子,动作婀娜,端坐琴前,显的娴静大方,看不出容貌,反而惹人遐想。
那侍女微微一欠,说道:“今日小姐为各位抚琴一首,曲名叫做忘忧曲,请各位欣赏。”众人再次鼓掌喝彩。
那女子坐在七弦琴前,手掌在琴弦上轻抚,稍一停顿,指尖轻弹,优雅明晰的琴音便如溪流般从指尖流出。众人都是凝神静听,孙谷香精神一松,被琴音所带,眼前浮现出一幅场景,那里泉水叮咚,山谷幽兰,鸟儿在身边发出各种悦耳的叫声,自己屁颠屁颠地跟在师父后面,哼着小曲,无忧无虑,这看看那瞧瞧,到处是那么新鲜,嘴角竟不知不觉漏出一丝笑意。杨晓天也是眼神恍惚。
说不出的欣喜,说不出的自在……
不知不觉,一曲已毕。众人慢慢从无忧无虑的氛围中回过神来,不禁拍手赞叹,真是应了那句: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那琴师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向众人欠了欠身,以示感谢。
正要转身离去,突然厅堂内一人大喊:“小姐且慢。”
那一旁的侍女忙欠身回道:“客官如果意犹未尽,请改日再来。”
那大汉起身说道:“我和这朋友数人不仅赞叹小姐琴技,还仰慕小姐本人,希望今日能一睹小姐芳容。“
掌柜的也走了出来,点头哈腰说道:“小人能请得来小姐现场弹奏已是难得,本店与小姐有约在先,实在无法满足这个请求。”
大汉回道:“今日若能一见,多少银两我都出得。”
那大汉不由分说,突然一冲,伸手一探便往那小姐纱帽摘去。那小姐情急之下往后一倒。
只听“嘭”的一声,众人一楞,那大汉身体已飞出厅堂,重重摔到了地上。站在小姐旁边的青衣人仍然面无表情,大家也并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青衣人双足一点已随着大汉飞出了厅堂,一脚踩在那大汉的胸前。那大汉的朋友一见,吓的屁股尿流,也不敢再多说,从青衣人脚下拖出人来,一溜烟跑了。
青衣人出手够快,一招便将壮汉弹出门外,武功不容小觑,形势转瞬之间便又恢复平静,小姐也已进了里屋。孙谷香若有所思,因为刚才她一直盯着那小姐看,在小姐往后一倒的瞬间,纱布被风带起,她刚好与那小姐四目相对,看到了小姐的面容,这是一张脸型完美,白皙如玉的脸,但是…但是在这美丽好看的脸上竟然有一道疤,在左脸边上,足有两寸之长,怪不得她要用纱布遮挡。那小姐进屋之前隔着纱布又回眸向孙谷香望了一眼。
岳南通向华山弟子说道:“江湖高手辈出,深藏不露,你们谨记不要轻佻惹事,不要小看他人。”接着又面露一丝忧虑,道:”这次下山,想不到天阴教的势力发展如此之快,江湖由此陷入动荡可能在所难免,此行有所凶险,你们不要麻痹大意。“
王大喜问道:“师父,这天阴教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大家都称为魔教。“
岳南通道:“天阴教本是西域教派,十一二年前逐渐东迁,对这个教本来了解也不多,但是这三年天阴教主动笼络江湖歪门邪道,扩充教众,到处扰乱民居,为非作歹,一些邪恶之士借势更加肆无忌惮,也相继与中原各派有所冲突,丐帮两个八袋长老为此命丧天阴教手上,还有峨眉、少林、武当等派也皆有损伤……“
陆振东道:“魔教突然大肆扩张,不知有何企图。“
岳南通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此消彼长,你来我往也是正常。”又沉吟道:“我派虽然淡迫名利,但是危难之时,为万世开太平,为生民立命,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你们要记住了。”
众人点头称是。胡凤阳四人内心不禁一动,皆被这般言说所感,原来江湖之中除了打打杀杀,你争我夺,还有这般大义和担当。
一会,客栈的宾客逐次离席走出大门,也不知从那里来了两个乞丐,坐在门口一侧,向出门的宾客讨要食物。陆振东一见,便拿了一碟干净的馒头走出门去,那两个乞丐见有人来忙起身弯腰答谢,陆振东回礼,将馒头放入两个乞丐的怀中,这时左边的乞丐右手抹过陆振东的手,将一个纸条塞在陆振东手上。
落座后,陆振东将纸条递给岳南通,打开一看,上面写道:明晚子时,洛川镇东六十里驻马坡相聚。岳南通看完已明白大意,说道:“今晚我们在这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王大喜高兴的叫道:“今晚可以好好的睡个舒服觉咯。”
众人高高兴兴的往房间收拾行装,孙谷香的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那小姐的面容,还有那条明显的疤痕,寻思着:是谁这么狠心,尽然下的了手。孙谷香当时给胡凤阳伤口涂的药膏,本身兼具活淤除疤之效,药效好却不易制备,现在还有半瓶,后面路上或许还有用到,因此她心有踌躇,是否将药膏留给那小姐。思索片刻,想起师父的教诲,医师应时时想到治病救人,以病人为先,便不再犹豫,随即将药膏用布包好,内附一纸条,上写用法功效。弄好后走到柜台前交给了掌柜,嘱咐其务必转交给那小姐。那掌柜满口应允,孙谷香如释重负,终于漏出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