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时雨,厥埌可游。滋液渗漉,何生不育。嘉谷六穗,我穑何蓄……正阳显见,觉悟黎蒸。于传载之,云受命所乘。厥之有章,不必谆谆。依类托寓,谕以封峦。”云梦国随军参军粗狂浑厚的声音在空旷的狼居胥山上久久回响。
刘长林站在狼居胥山上,放眼四顾,只见大雪飘飘,北风四起,长戎残敌虽已远遁,然王子昭也不见身影,不由悲从中来。刘长林命人堆土增山,并在山上立碑纪念,以示此地纳为云梦国疆土,并修书快马送回云梦国报告了封狼居胥等事。
“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于一,昔有唐、虞,今有云梦。长戎国赫连勃勃叛逆,未伏其辜,大漠之西,以为云梦不能臣也。赫连勃勃惨毒行于民,大恶逼于天,臣刘长林、费介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气精明,陷阵克敌,擒赫连勃勃及名王以下。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云梦者,虽远必诛。”
话说那日王子昭与众人被流沙冲散之后,策马狂奔,当停下来时,发现随从的亲兵只剩下十余骑了。此时沙漠浩瀚,荒无人径,不辨方向,而众人携带的净水却早已喝完。王子昭和众人决计重返居庸关再做打算,于是众人朝依稀记忆中来的方向往回走。
岂料王子昭他们追出来的时候方向是往北,被冲散的时候方向是往西南,此刻往回走,却是继续朝西南方向前行,加上人马都是又累又渴,心神俱疲,行走缓慢,所以,天近傍晚却还没看见城郭。
正万分沮丧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身后传来,原来是一队有二三十多人和一百多匹马匹以及十多架马车的商队正朝王子昭他们的方向走来。王子昭和诸位亲兵眼前一亮,为讨口水喝便下了马伫立在道旁等候。
骑在马背上的来人,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肤色较白,胡须稀少,眼睛还有点黄褐色,上衣下裳,见到王子昭他们时稍微迟疑了片刻。
王子昭于是主动上前,向对方抱拳施礼道:“敢问尊者,可否讨杯水喝?”
中年人示意大家都下了马,然后走到后面用一种王子昭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对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说了几句,于是,那位姑娘回头又和几位二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咕噜了几句,接着他们都从后面的背囊里取出一个羊皮袋,又从其他地方取出一只木碗,来到王子昭他们面前,一一给王子昭他们倒了一碗水。
久旱逢甘霖,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只是还没来得及体会,王子昭和他的随从们便纷纷倒在了地上。为首那人便和其他青年把王子昭他们的武器装备全部下了,又把他们口里塞上布条,双手和双脚都捆绑了起来,然后丢到后面的几辆马车上面。
“阿爹为何要在水里下蒙汗药?”当商队重新出发的时候,独孤月影问道。
“这些人眼珠黝黑,皮肤虽白却泛有黄色,穿着战服,背着弓箭,挎着腰刀,一看就是云梦国的将士,出发前大王正制定了协从长戎国攻打云梦国的计划,如果不出所料,长戎国应该是吃了败战,所以这些人才出了居庸关乘胜追赶长戎国将士而来,只不过不知怎么迷路掉队了,也罢,谁叫他们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正好落在我独孤飞扬手里,这次我们回去正好跟大王覆命,说不定还能被记上一功呢。”原来这队人马正是吕方国的八大柱国之一——独孤飞扬的商队,前些时日往西域各国贩卖盐巴刚才返回来,偶尔还贩卖奴隶。
吕方国在云梦国的东边,扶余国的西边,水草丰美,有盐湖数处,从前由纥骨部,独孤部,拔拔部,达奚部,伊娄部,丘敦部,俟亥部七个部落和吕方部形成“吕方八国”,如今吕方部由于拥有盐湖富有无双,一家独大统一了各部,原吕方八国便成了吕方八柱国制度。
半夜,王子昭斜躺在马车上被摇醒,空瘪的肚子饿得不听使唤不停发出咕噜的抗议声,想他出生以来便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这种苦。此时,也不知道马车走了多远,行进到了哪里,想起出关时的意气风发和如今的窘状,不由得心生懊悔,埋怨自己不该如此轻率行事,只是抱怨也无济于事,得想办法逃脱才是。由于车厢太过昏暗,看不清情况,又无法开口,他只得用身体左右碰触了一下,感觉有人也轻轻的碰触回应了一下自己,于是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车上,只是由于担心不知会发生什么,王子昭再也不敢合上双眼,就这样瞪着眼睛坐到天亮。
第二天,阳光从颠簸的马车前面的布幔里透出光来,王子昭睁大眼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原来车内还有七八个亲兵,有四五个还在睡觉,也有两三个和王子昭一样也是半夜没睡,现在正互相打量车内的情形。看来,自己这边是被分成了两伙,不知其他兄弟的情况如何。
又过了不知多久,突然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四五十岁的管家模样的中老年男子探头看了一下车内的情况,然后吩咐手下把王子昭他们陆续丢进了一间堆满煮饭用的柴禾的房间。
此时已是吕方国正午时分,独孤飞扬没有吃饭,便换了身衣服径直前去上朝会见吕方国大王了。
吕方国大王年近六十,正因为上柱国兵败回朝的事伤神,此次吕方国虽然没有派大军参战,但派了士兵捐献了赫连勃勃一百多车盐巴,又提供了上万辆马车的粮草,原本指望打败云梦国,好从中得到赫连勃勃许诺的云梦国巨大的粮食利益,没想到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