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而压抑的园桌上，摆放着姜圣灵习惯吃的早餐，豆浆包子还有几样小菜。
与往常不同，今儿份量明显准备的多了些。
与往常不同，围着圆桌的人多了一个。
与往常不同，一向吃东西很快的姜圣灵今日没动筷子。
另外两个人也都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也不吃饭。
这样死气沉沉的氛围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姜圣灵开口道：“吃饭吧。”
声音平静地没有丝毫感情。
见他动了筷子，王妃也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吃了些，林青鸢却是没动。
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想开口呵斥，却又忍住，就着包子，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林青鸢是被他留在这儿吃饭的，既然有了事实，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给她名分做不到，但必要的尊重要有。
吃完一个包子见她依旧未动，姜圣灵开口道：“吃饭！”
王妃伸出去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随后不动声色的夹起一根细嫩的萝卜丝收回。
林青鸢身子瑟缩了一下，捡起筷子吃饭。
一顿早餐，吃得姜圣灵感觉有些闷，食而无味，如同嚼蜡。
可能有此感觉的，不止他一人。
待他放下筷子，王妃和林青鸢不约而同的随之结束进餐。
这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两个机器人，就很曹丹。
姜圣灵起身离开餐桌，一回头就看到准备收拾桌子的林青鸢，一个平静地眼神便让她重新放下手中的碗碟。
“一起出去走走。”
姜圣灵说完后便起身离开，身后两个走路不太流畅的女人紧随他的脚步。
出了这种事，哪还有心情练什么功了。
后院湖心亭。
这儿几乎成了姜圣灵最喜欢来的地方。
不为别的，这儿有他放养下去的一群鱼苗。
低头看着水中似乎长大了不少的鱼苗，姜圣灵久久未曾开口，身后的两个属于他的女人就像侍女一般站在那里。
“坐吧。”似乎是随着一声叹息说出来的话，姜圣灵缓缓转身挑了个最近的石凳坐下。
林青鸢在王妃坐下后才落坐在她旁边。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你。”
姜圣灵上来一句话就让林青鸢的身体紧绷。
没有理会她的过激反应，他继续开口道：“跟你爹害死太子这件事没有关系。”
“从你进王府第一天开始，我就想折磨你，把你所有的骄傲都碾碎，把你的尊严踩在脚底。”
打开了话头，姜圣灵也不再有什么藏着掖着。
“我想让你认清现实，让你知晓你不再是那个可以骄傲的将门之女，你已经沦落成了一个阶下囚，你失去了所有，包括人权！”
“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给我和王妃带来灾难。”
“之后我更加讨厌你了，因为你，王妃才破天荒地第一次对我耍心机，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把戏，但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从没想利用你做任何事，当初把你要回来也只是不想让王妃伤心而已，并非是可怜你。”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谁都不想。”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命运不公，对你太过残忍无情？现在，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一，我送你离开王府，放心，不会把你送回教坊司，我还没那个喜好把自己玩儿过的女人送给别人，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很大一笔，足够你衣食无忧，此生无虑。”
“二，留在王府，我把偏院分给你，以后你就住在那里，我还可以安排人伺候你，待遇和侧妃等同，但不会给你任何名分。”
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自由，第二个则是金丝雀。
就看她自己怎么选了。
沉默，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
王妃低着头看着自己握在一起的小手，好像事不关己。
这个时候她不能说话，姜圣灵这么严肃地说起这事儿，那就代表他很认真地在给林青鸢机会，她开口，不管会不会扰乱到林青鸢的选择，都会让姜圣灵不喜。
已经有过一次经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谁也不敢保证他还能原谅自己。
别看他平日里随和甚至嬉皮笑脸，但从他刚刚单独提出这件事就能知道，他心中对这个很在意。
林青鸢紧咬着嘴唇，脑海中认真的思考着姜圣灵给她的两个选择。
原本是没有的，是她的贞操为她换来了这个机会，而机会只有一次。
林青鸢脸上的小心翼翼渐渐散去，恢复了几丝清冷，似乎那个将门虎女又活过来了。
就在姜圣灵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林青鸢抬头看着他道：“我选第三条！”
姜圣灵愣了愣，被她气笑了：“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没有第三条选择！”
“不！有！”林青鸢在这一刻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强势地回应着姜圣灵的话。
在姜圣灵微眯着的眼睛注视下，她毫不畏惧地看着他道：“我可以服侍你，会好好伺候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可以看不起我，当做这是在出卖身子，事实也是如此，我就是在出卖身子，供你玩弄，但只有一个请求，帮我查清我父亲的事，我只有这一个请求，这一辈子，为奴为婢都可以，我的身子你予取予求，随时，随地，随意！”
说完，看了王妃一眼，又道：“前提是王妃同意。”
王妃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大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一样，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
姜圣灵笑了，现在的林青鸢才是她原本的样子，也是她原本就该有的样子。自打见到她那一刻起，全都是假的，通通都是伪装！
柔弱、哭泣、倔强等等都是装出来的，这个女人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冷静，甚至冷血。
能把自己的身子拿出来当筹码，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甚至他觉得以她的武力，昨晚上反抗不了他的摧残也是一场戏，一场苦肉计。
姜圣灵嘴角咧得很开，森白的牙齿暴露出来，看上去没有丝毫阳光的味道。
这正是他讨厌她的原因，看不清虚实，从第一眼开始，这个女人就在演，只不过她的演技略显拙劣，没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
林青鸢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尽是古井无波。
姜圣灵笑到最后，脸上满是森然，但声音却无比温和地道：“抱歉，我对你的身子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而且，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甚至很讨厌！”
“惊喜吗？哈哈哈哈……”
姜圣灵猖狂的笑着，好似在嘲讽着世间一切的虚伪。
林青鸢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没有了丝毫的血色，眼神中的锋芒也一点点黯淡下去，就像是珍珠在时间的无情剥夺下，失去光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