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熙看着走向他的苏兴,雨中的她像是一朵水莲,一尘不染,脱俗又圣洁。即使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然看清了她的脸庞,她的双目永远是那么清冽,清冽得让人找不出一点儿杂质,清冽得让人心疼。那刻他突然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心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打开,只有她才能拨动他的心弦。
“你来啦!”罗子熙低沉的声音在雨中颤抖。
看着在雨中伫立着的罗子熙,苏兴心中涌上一股酸楚。
“你这又是何苦呢!”
“其实我也喜欢淋雨。以前我打伞是不想让你淋湿了,以后我想陪你一起淋雨。”
他的话让苏兴的心跳加快。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很喜欢淋雨,但是他从不淋雨,每次下雨他总是带两把伞,一把是给她的。那时她总是和他开玩笑,说他是堂堂男子汉居然还怕淋雨。曾经她也幻想过拉着他一起淋雨,一起兜风。
“但是我不想再淋雨了!”她的话比这风雨还要冷。生活的风雨早已湿透了她的心。
“如果没别的事,我回去了,你也请回吧,咱们以后也不必再见!”
当她转身时,却被罗子熙紧紧地拽住了。
“十三年前我没能留住你,今天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苏兴闭上眼,眼泪随着雨水一起涌下。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不可能回到以前了,现在我们走的是两条相反的路,以后也不可能有交叉点了。”
罗子熙的双手紧紧握住苏兴的肩膀,深情又坚定地说道。
“路是我们自己走的,方向是可以改的。”
“可是我不想改了,不想再受伤,你明白吗?”
“以前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苏兴转过头,她脸上明明带着一丝笑意,但是却比苦看起来还痛心无助,“错了?可是一句错了就能把十三年一笔勾销吗?一句错了就能回到从前了吗?一句错了就能用我的生活替你赎罪吗?”
苏兴哽咽着喊出来,一起倾泻出来的还有她这十几年的压抑和委屈。
罗子熙握着她胳膊的手慢慢松了下来,苏兴感觉到一股热流沿着她的脖颈流进脊背。
“我的心已经死了,死了的心不需要同情和怜悯,更不需要爱情。放手吧!”
苏兴说完用力地甩掉了罗子熙的手,她使劲地跑走了,和十三年前那个夜晚一样,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鹿,需要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自我疗伤。
罗子熙看着她渐渐消失在雨中的身影,大声地喊了一句:“等我回来!”
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要赶去机场。就在他等苏兴的时候,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那个人找到了。”
“在哪里?”
“山东安县的一个小村庄里。其实也是巧合,半年前他因为女儿失踪报过案,当时的案件还在当地引起了一时轰动。”
“他女儿找到了?”
“找到了,因为得了白血病不堪病痛的折磨,又怕连累家人投河自尽了。你找他做什么?”
罗子熙心一沉。
“麻烦你把他的地址发给我,另外。。。”
“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谢谢你!”
两个小时后,罗子熙登上了飞往济南的飞机。
这天是Isak 的生日,因为视频的事情,苏兴本来没有心情去参加他生日派对,但是因为之前答应过他,而且卉卉也精心准备了礼物。所以她就带着礼物代表卉卉去参加了他的生日派对。
Isak的生日派对在他家的度假村举行。度假村在城外的一个小镇,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坐落在低矮小山坡上的红色小木屋看上去格外的平和,宁静,像是一片遗世独立的原始世界。
但是当苏兴走进度假屋时,顿时被一阵喧闹拉回到了现实社会。
“苏兴,欢迎你来!真的很开心看到你!”
Isak穿着一身崭新时尚的西装,头上带着一个很有喜感的红色生日帽。这身装扮看上去却没有一点儿违和感,竟像是成熟和青春蓬勃的完美结合,正如在这原始世界里能听到现代摇滚一样。
“你今天很帅,是个大人了!”
“当然,过了今天我就可以不领奶粉钱了!” Isak一拍胸脯自豪地说道。
苏兴告诉Isak卉卉暂时不会去面包店上班了。Isak表示理解,但是也随时欢迎她回去上班。
Isak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苏兴一个人走到了度假村的后院,她看到那里有几个小朋友在玩闹。其中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女孩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蓬松裙,看上去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雪公主。她坐在轮椅上和另一外一个小朋友玩着皮球,她的笑容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异常明亮。不一会儿她自己摇着轮椅向旁边走过去,因为路面不平,她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苏兴刚想上前去推她一把时,却看到女孩的母亲笑着向她走了过去。
苏兴定眼一看,才发现女孩的母亲正是给卉卉针灸的中医梅香。
苏兴一阵惊喜,像是在迷失的森林中突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她向她们走过去。小女孩亲吻了一下母亲后,又开心地摇着轮椅奔向其他小朋友,脸上依然带着快乐的笑容,那快乐一时让苏兴很难把她和轮椅联想在一起。
梅香也看到了苏兴,向她打着招呼。
“卉卉怎么样了?”她用华语和问苏兴。
“她好很多了,谢谢你!”
也许梅香看到了苏兴眼中的惊喜和疑惑,梅香笑着说道。
“我丈夫也是中国人,我还在中国住过半年,学习中医。”
“原来如此!这个小公主是你女儿?”苏兴这才明白过来那个女孩原来是个混血儿,看来她继承母亲的基因更多一些。
“对,她叫Aurora,中文名字叫方丽雅。”她望着正在和朋友玩耍的女儿,接着说道:“丽雅今年九岁了。她在两岁时得了渐冻症,医生说她最多能活到十岁,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学中医的。我最开始了解中医是因为我丈夫,那时我是一名心理医师,我的丈夫是我的一位病人。”
原来梅香就是Isak说过的他那个做过心理医生的姐姐。她短短的几句话,却让苏兴心潮翻腾久久不能平静。但是苏兴看到梅香说这些话时脸上一直带着笑,那笑不是敷衍的,也不是虚假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幸福,是一种泰然处之的淡定。
梅香似乎看出了苏兴的想法,像是在安慰苏兴一样接着说道,“所有人都觉得丽雅需要我们的照顾,但他们不知道,实际上是我们更需要她,或者说是我们需要彼此。其实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都是幸运的,都有一个完整的自由的灵魂,所以我们不欠任何一方,也不属于任何一方。”
梅香看了看苏兴,说道:“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她还故意用中文重复了一遍“缘分”两个字。
“对!很有缘分!”苏兴深深地点头。
这时丽雅向梅香招手,她和苏兴作别后向丽雅走过去,她蹲在轮椅旁,轻轻地亲吻着丽雅,幸福的笑容把两个身影紧紧地黏在一起,夕阳把她们的身影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像是两道亮光,让苏兴陷入了深思,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灵才能把生命中的黑暗化成圣洁的光明?
一阵风从林中吹来,几只海鸥从空中飞过,在悠长的午后画出几道自由的弧线,玩耍的孩子们都回木屋了,后院安静了下来,只有海鸥的鸣叫声在苏兴耳边不停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