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烁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腿夹涌了出来,疼痛和害怕也在瞬间淹没了她。
“好像是羊水破了!”
苏兴从来没有生产过,第一次碰到这场面,她惊慌失措。她唯一想到的就是给胡月峰打电话。
“你先忍一下,胡月峰马上回来。”
“好痛!”
这时童烁感到一阵强烈的宫缩,她痛苦地喊了一声,额头涔出了汗,脸似乎被疼痛拉得都有些歪曲了。
“妈,怎么办?你快帮帮童阿姨,你有经验啊。”卉卉也记得快哭出来了。
“我哪儿有经验啊!”慌乱中的苏兴脱口而出。
“你生过我啊,怎么会没有经验!”
卉卉的话让苏兴一阵心虚,脸刷一下就红了,她慌忙改口。
“哦,我是说我没有在家生的经验。”
她们尽量安慰着童烁,让她躺的舒服一点,直到胡月峰回来。他已经叫了救护车,一刻钟后,救护车来了,胡月峰陪着童烁去了医院。
他们走后,慌乱又紧张的苏兴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卉卉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新大陆般兴奋,追着苏兴一直问:
“我是怎么出生的?在哪里出生的?出生时你是不是也像童阿姨这么痛?”
苏兴被她问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只是含糊其辞地应付着她,心里却在想着卉卉的亲生母亲,她自己忍着剧痛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而最后却不得不把她交给一个陌生人,相信她心里的痛比这断筋裂骨之痛还要撕心裂肺吧。
苏兴看着天真快乐的卉卉,笑着说道:“只要你快乐,所有的痛都值得。”
五个小时后,胡月峰打电话说,因为孩子缺氧做了紧急剖腹产,手术顺利,母子平安。
第二天在海鲜餐厅。苏兴的搭档是杨雪晨,想着那天她和罗子熙父母在一起的情景和罗母说的话,她知道杨雪晨正是他们中意的儿媳妇。
“听说你生病了,没事了吧?”苏兴和她打招呼。
杨雪晨却笑了笑,但那不自然的笑容里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鄙夷。那晚罗子熙说的话还深深地刺痛着她。
“没事了,虽然没有苏姐您这般志得意满,如沐春风,但也死不了。不劳苏姐您费心。”
听她这么说,本来就心烦意乱的苏兴也带了怒色。
“雪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错话了吗?哦,是我言辞不当,对不起啊,苏姐。谁让我不如你会做人,今后我还要好好向你学习呢。”
杨雪晨脸上完美地诠释着皮笑肉不笑,冷冷的眼神里也投射着不服和怨恨,说完后她转身离开去整理餐桌了。
那天杨雪晨开心地和安德烈做搭档,还很慷慨地和他在一起说说笑笑。安德烈一天都笑逐颜开,天真的他还以为是杨雪晨被他的真诚打动了。其实杨雪晨昨天也只是心情不好,并没有生病,她请病假也只不过是想借机试探罗子熙,那是她抱有的最后一线希望。结果她没有等到罗子熙只言片语的安慰,却等到了安德烈的登门探望。人在脆弱的时候,任何一种关爱都是温暖。那天她还破天荒的请安德烈喝了杯她自制的珍珠奶茶。
下午的时候苏兴招待了两位来自美国的华裔顾客,他们是一对五十左右的中年夫妇,说着生硬的华语,但又不忘记在句子里加上几个英语词语,字里行间都提醒着别人他们是留过洋的华人。
“这种tiger prawn(龙虾)是California加州的,我们都吃腻了。这oyster是alive 活的吗?生蚝还是要吃fresh的。”他们看着冰柜上摆放着的海鲜,恨不得每一个都点评一下。
虽然他们几乎视苏兴是透明的,但她还是尽心尽责地为他们介绍推荐。
“你是在这里留学的吗?”那个女顾客突然问苏兴。
看着他们对餐厅和海鲜专业式的评头论足,本就郁闷的苏兴也不想和他们有太多个人私事的交谈,就顺便说了声是。这也是韩欣教过她的一招,她说不想和顾客过多交流时,就说自己是留学的,此招省事去烦,屡试不爽。
最后这对夫妇经过半个多小时严谨而认真的衡短论长,精挑细选后后终于选定了一套三文鱼套餐和两支帝王蟹腿。
就在苏兴要帮他们拿帝王蟹时,男顾客突然问道,“你们还有更新鲜的吗?”
“这些都是刚拿上来不久的。”苏兴尽量压制着心中的烦怨,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回答他们了。两位中年夫妇很勉强地说了句那就要这两条吧。
然而就在这时杨雪晨从冰柜下边拿出了几条还没有解冻的帝王蟹。
这对夫妇看着新拿出来的帝王蟹,瞬间脸色变黑,眼睛变绿了。他们气鼓鼓地冲着苏兴说道:
“你不是说没有新鲜的了吗?!”
苏兴刚想说话,却他们叫住了杨雪晨,“这位小妹,你可以帮我们拿两只这些帝王蟹吗?”
杨雪晨热情地说道:“当然没问题,叔叔阿姨,您随便挑,不满您说,我们这里的海鲜是最好的,铁板煎,还有自制的海鲜汁,新鲜美味,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中年夫妇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看你就是行家,还是你帮我们选吧,我们相信你。”
他们用眼角的余光斜看了一眼苏兴后,马上就满面笑容地继续和杨雪晨选海鲜。
杨雪晨也得意地看了一眼苏兴。眼里的目光明显在说,哼!在工作上你永远赢不我了。
不过面对他们的冷眼,苏兴却不急不火,她想到不用再招待他们,反倒觉得一身轻松,求之不得呢。看着洋洋得意的顾客,她真想直接告诉他们,那些新拿出来的帝王蟹上只不过是冻的冰更厚一些,水分多一些,重量更多一些,最后你们付的钱更多一些而已。如此机关算尽,斤斤计较却得不偿失,把简单过成了复杂,活得累不累。
后来苏兴听到包子在和安德烈聊天,“你还不抓紧时间去哄哄你的天使,你看她被那两个顾客都气得快吐血了。”
只见往返于厨房无数次的杨雪晨脸色黑沉,连高高疏起的丸子头都显得凌乱,成了蔬菜头了。
最后这对总算吃饱喝足的夫妇在临走前,特意走到苏兴面前说了句,“你根本不是在这里留学的,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诚实啊!”
这时正在旁边挑选海鲜其他两个中国顾客也转头看向苏兴。苏兴的脸刷就红了。
男顾客说完,似是解气了,皱着的眉头稍有舒缓了。这时女顾客倒是圆场似的说了句:“不过,真的很难相信你女儿都十几岁了,很小的时候就生孩子了吧。”
“我这人心大,面相简单,显得年轻而已。不像您光彩照人,风韵犹存,一看就是讲究之人,懂时尚,重保养的呢!”
苏兴的这番话终于让中年夫妇笑逐颜开,满面春风了。
最后他们笑着离开了餐厅,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还有一种满足和自豪感。看着他们的背影,苏兴却感到了一阵酸楚,把一顿饭吃成一场斗智斗勇的博弈,时时提防,处处计较,这种讲究之极的生活可真是费心劳神,苏兴心想自己怕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这其中的乐趣。
这天对于杨雪晨来说也是多事之秋的一天。她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对挑剔难缠的夫妇,刚想休息时,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正在纳闷时,那个人已经快步跑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