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这样在指尖悄悄滑过。
我们很快迎来了第二次月考。这次我和郭茗不负众望,有了质的飞跃,差点儿就挤进了前十。作为老师兼好友的米蔷感到十分欣慰,扬言要请我们三天的饭,张凌渊表示,无聊。但到了晚上吃饭时间,张凌渊还是默默的跟上了。
我们坐在学校食堂。食堂的桌子是四人一桌的,对我们来说刚刚好。食堂一层主要是卖各种饼子,糖的、豆沙的、火腿的,啥馅儿的都有。二层则主要是卖主食和零食小吃的,米、面、麻辣烫、麻辣拌……也挺丰富的。往常我们都是在一层搪塞一下,但今天有人扬言请客,我们便照直上了二层。看了一圈也没啥想吃的,就点了四份麻辣烫,四个人围在一起,边吃边闲聊。郭茗和张凌渊一般都是听着我们两个讲话,偶尔插上一两句。我和米蔷呢,能从鸡毛蒜皮聊到大是大非。张凌渊和郭茗一度觉得我们的脑洞很神奇,而我们只会默契的说,女人的世界你们不懂。普普通通的晚上,平平淡淡的晚饭,但我们吃的很开心,这样几个人聚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挺好的。
原本我以为我可以放下心享受这短暂的安宁,可总归是人算不如天算,痴人说笑罢了。
那天,我照旧上着枯燥无味的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平和的男人,说话声音不高,但也足以让教室的人听到,他自顾自的讲着,也不管我们听没听懂,讲到重点,会重复多讲几遍,让我们加深印象,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做题,做题,做题。正当我想出最后一道题的答题思路时,有人敲了敲门,开门之后,竟然是我妈,她目光睃巡了一圈儿,看到了我,便招手让我出去,我有些惑解,但还是跟老师说了一声,出去了。
“啪!”我一出门,妈妈便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我怔愣了一下,回过神,静静地盯着她,等她讲出理由,她愤恨的看着我,丝毫不在意在女儿教室门口闹事有什么影响,她扯着嗓子叫喊,“你是不是动了柜子里的钱,为什么少了两百!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德行儿,没长嘴吗,说话呀!”我被她尖锐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淡漠地讲到,“你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我没动你的钱,晚上一回家我就回我房间了,早上六点半就从家走了,就算想动你的钱也没那时间。”她似乎不信,拿手在我身上搜着,力道很大,推得我往后趔趄了一下,腿隐隐作痛,她没有搜到,但依旧不信,指着我说,“你别让我逮着你藏钱,小兔崽子,天天在外面不学好,啥事儿也不能干,还做起家贼来了。”我靠在楼道墙上,似乎这样才能支撑我继续站下去,我闭了闭眼,“你别在这儿闹了,去问问爸爸吧,再或许是你的那一群麻友。”她似乎被我提醒了,但又下不了面子,毫不讲理得挑着我的事儿,“你学都是我们供你上的,闹一下咋啦,当初就没指望你考上,你倒好,一个破烂学校还求着我们想上。”说着就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恍惚想起了小学三年级那年,她也是因为同样可笑的原因,来我的学校大闹了一场,事后,同学们都不再接近我,老师也对我避而不及。甚至有两个恶劣的男孩子,肆意的往我桌子上泼着墨汁,在我衣服上乱涂乱画,扇我耳光,骂我疯子,其他同学则冷眼看着,我试图反抗,但却被曾经的好友警告,如果我还手不仅会叫家长,还会受到学校处分,到时候上初中也分不到好学校去。最令我恶心的是,那个男孩子撕烂了别人的校服,诬陷是我做的,老师想也不想便处罚了我。从那时候起,我便意识到了人性本恶。
下课铃声打断了我飘远的思绪,老师出来看都没看我就走了。我回了教室,本来闹哄哄的声音戛然而止,同学们安静了两秒,便接着玩闹了起来。我朝着座位走着,听到了一个男生低语了一句,真丢人呀。我顿了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还挺骄傲,挑衅的竖了个中指,我轻蔑的一笑,“你觉得我丢人,是因为你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吗?饭桶,也只配在这里找优越感了。”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拍着桌子站起来,死瞪着我,却又无从反驳,他旁边的姑娘也讥讽道:“张润雪说的对呀,你跟她一样是在这儿上学的学生,你有什么可嘲讽的。”那个男生被噎了几句,也不好再说什么,蔫蔫儿的坐下了。我看着那个女生,心想,是正义感作祟,还是同情心爆棚。想归想,我还是向她道了谢,毕竟她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的。
我坐回座位上。张凌渊向我伸出了手,“要抱抱吗?别憋着,难受就哭出来,我帮你挡着,不让他们看到。”我笑了笑,说:“没事儿,让你们见笑了,我妈…她…”话还没说完,张凌渊一把抱住了我,“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在他怀里叹了口气,竟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我推开他,我们俩像雕塑一样静静地坐着,他也不再问,我也不再说。
晚上回家,家里乌漆墨黑的,我进去开了灯,发现妈妈不在。她是还没找到她那二百么,在外奔波找钱?真是个励志的故事。我回了房间,关上房门。
睡梦中,我还是五六岁的样子,妈妈还是个温柔小女人,她陪我玩着遥控汽车,看着我的眼神里全是慈爱。画面一转,到了我上一年级,爸爸妈妈开始无休止的争吵,妈妈生气的打包了东西要回外婆家,我以为妈妈不要我了,哭着抱住她的腿,不让她走,妈妈低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厌恶。画面再一转,我上二年级,妈妈眼神里已经只剩下麻木了,她蹲下来看着我说,人活着就是为了钱。画面回到现在,我拉着妈妈的手问,人活着只是为了钱吗?妈妈冷漠的看了我一眼,甩开了我的手,转身朝远方走去,我想挽留她,却发现自己没了声音,我想去追她,却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她渐渐消失。
我猛的惊醒,被梦吓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老式钟表,才五点多,我起身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出了客厅,发现妈妈在沙发上蜷着睡着了,我看着她睡梦中平淡的脸,丝毫没有在学校闹事时的跋扈样子,我回她卧室拿了张毯子,帮她盖上,就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