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整个公堂之上却是鸦雀无声。
县太爷直接就被惊呆了,他虽知道这小男孩是灵枢先生的徒弟,但没想到,这么小的年纪,心性与胆量就已经被锻炼成这个地方了,实在惊人!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的四五岁小孩,见了这么可怕的尸体,莫说是被吓的一病不起,至少也要呕吐个三天有余。
可灵枢大人这徒弟,不仅敢蹲在旁边直视那具尸体,还凑到那恶心肮脏的尸虫近前,去嗅它的味道,并且一闻就可以推断出死者遇害的大概时间与藏尸地点。
这等本事,在一个小男孩的身上表现出来,让人不得不惊奇与佩服。
而这也正正表现出来这位灵枢大人的厉害之处,徒弟就有如此本事了,当师父的,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因为看到姜月清此时的脸上还带着一起不满意的神情。
“一个才六岁不到的小孩子而已,能做到如此已经是足够优秀了,这灵枢大人到底还是什么不满意的?未免也太严格了吧?”
另一边,那三个嫌疑人也都是神情各异的看着那一大一小。
那名老者先是错愕了一下,而后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姜月清与叶昊两人,眸中似有星河在斗转。
那面无胡须,身材矮小的随从也被惊住了,他跟着主子那么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四五六岁就已经技超同人的也不是没有,但在这个年纪就有如此心性与定力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不得不心中叹服。
他偷偷瞄了眼旁边的主子,果然看到了主子眼神中那一丝欣赏的神情。
可以看出,主子很喜欢那个小娃娃,他是一个懂得变通且有心眼的人,打算等待会退堂了之后,就去找那个小娃娃好好聊聊,要先打好关系。
一直站在老者左侧的那名青年男子,双眸在此刻闪过一点光芒,有些惊异的看着叶昊,但很快就恢复平常,将目光转向了叶昊旁边,那半蹲着身子的白衣秀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至于公堂上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刘成以及排列在两旁的衙役们都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一个个的嘴巴呈现“o”形大张着,且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卡住了似的,连一声惊叹的发不出来。
姜月清将旁边的白布扔开,用静心定制而成的解刨专用刀,割开死者胸腔上的死皮。
叶昊就那样蹲在旁边看着,默默学习,同时双手也没闲着,在那里比划着。
这解刨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主要就是顺着肌肉的纹理进行切割,但是要在不破坏尸体上的证据的时候,其角度与力度,至少也要有个五六年才可以掌握到手。
就在他们专注的时候,其他人却如同见了鬼似的,刘成更是直接连滚带爬的挪开的好远,直到公堂大门口才停下。
那一大一小的周身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光圈,像是与世隔绝,置身在自己的天地中。
姜月清一边解刨尸体,一边向小徒弟耐心的讲解:“凶杀地点可以从很多地方推断出来,以这起抛尸案来说,藏尸地,也就是尸虫生成的地方,应该离抛尸地点不远,不然要将一个死人运走,不怕中途被人给逮个正着?”
说到这里,她轻挑了一下眉头,考问道:“所以,如果你是凶手,你会将尸体藏在什么地方?”
叶昊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如果我是凶手,我会把藏尸地设在那乱葬岗旁边,方便运走尸体,进行抛尸,且周围必须要没有住户,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所以藏尸地应该是一个独居的住所,并且还设有地窖,我们只需要在乱葬岗旁边找到那个住所,就能找到凶手的凶杀证据,在调查出住所的主人,凶手就可以确认了!”被师父一点拨,叶昊一下子便茅塞顿开,找到了方向。
说罢,他眨这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看向县太爷:“大人,黑水镇的乱葬岗附近有这样的住所吗?”
县太爷楞了一下,扭头看向一旁的师爷。
这样就推断出凶杀的凶杀地点了?
这种调查速度绝对可以堪称为神速!
一条小小的尸虫,一看二闻就能断出这么多的线索,这灵枢大人真乃神人也!
师爷搬出一叠户籍与地册,开始埋头查阅起来,可黑水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住所差不多有七千多人,登记的资料太多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翻不过来。
“找乱葬岗那一片的人口地册就可以了。”姜月清提醒了一句。
师爷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找出黑水镇乱葬岗那一带的人口资料。
叶昊则是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刘成:“刘伯伯,你们居住的地方就离乱葬岗不远,你应该知道哪里有这样的住所吧?”
话语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倏的落在刘成身上。
刘成被这些目光盯的只感觉浑身一凉,噗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县太爷一个劲的磕头,声音哆嗦:“小人不知道啊大人,乱葬岗附近没有那样的住所。”
“你确定没有吗?”姜月清起身,脱下手套,漫不经心的望着刘成:“黑水镇乱葬岗那一带,山势平坦,山林的覆盖面积也不少,有山林就会有野兽,居住在那边的村民,平日里除了下田种地就是上山打猎,而猎户们一般都会在山体的半山腰处搭建一处简单的住所,以便临时休息,我说的对与不对?”
刘成只感觉浑身一颤,感觉胸口发闷,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但他此时的这个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乱葬岗那一带确实有符合条件的住所,他在撒谎!
姜月清将手套递给一旁的小徒弟,平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自从第一次见到刘管事的,我便觉得你有古怪,但也仅仅是猜测,如今看来,刘老,你知道凶手是谁,对否?”
“我,我……”刘成结结巴巴,眼珠子急的乱转。
“结巴,没有立时回答我的问题,说明我被我说中了。”姜月清平静的说道。
跟我撒谎,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唐门必修课中就有一门心理学!
“放屁!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与凶手没有半点关系!”刘成恼羞成怒,双手紧攥着拳头。
“重复所问问题,试图以发怒来掩盖内心的恐惧,典型的撒谎招数。”
刘成猛的看向她,震惊之下,手不自觉的抓紧的身上的衣角。
“紧张,激动,恼怒,种种表现都说明你在隐藏真相,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刘成心头剧震,倏的瞪大了眼睛大吼道:“诬陷,你在诬陷我!”
姜月清轻笑,蹲在他的近前,双眼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我诬陷你?那好,我且问你,你当真不知道凶手是谁?”
“不知道!”刘成这次多了个心眼,没有犹豫,立即回答道。
姜月清挑眉,继续追问:“凶手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倩茹与王娟的死,你不知道一点内情?”
“当然不知道,我也是在发现尸体时才知道的!”
姜月清加快了追问的速度,不给对方犹豫思考的时间:“你知道倩茹是如何死的?”
“我说了,我是发现尸体时才知道的!”
“王娟是如何死的?”
“你,你要我说多少遍,我都说了,我是和村民们发现尸体时才知道的,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死的,也不知道什么内情!”
“你与凶手关系匪浅?”
“荒谬!我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何来关系匪浅之说!”刘成觉得这名男子的眼神就如有毒一般,看的他内心一阵发慌,急忙避开视线,朝着公堂上的县太爷使劲磕头:“大人,小的真不知道凶手是谁,还请大人为小的做主啊!”
姜月清站起身来,感觉问的也差不多了,于是便不再多问。
县太爷此时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断案:“灵枢大人,这……这到底如何啊?”
“刘成见过凶手,并且与凶手有着一定的关系,他不知道倩茹遇害的内情,但王娟的死,在凶手抛尸之前,他就已经知晓了,极有可能,他在地窖中见过王娟的尸体,又或者是,他目睹了王娟遇害的整个过程。我建议,先将刘成给铐起来,然后去一趟郊外的乱葬岗,凶手极有可能就是那一带的本地村民!”
“冤枉啊,大人,小人是被冤枉的,小人真不知道凶手是谁,更与凶手没有一丝关系,这人在诬陷我,大人不可听信,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
刘成着急的嘶喊起来,但同时心里也一阵发惊,眼前这名男子似乎什么都知道,可以望穿他的心底,看破一切谎言,就如同读心一般!
县太爷也是一头雾水,有些拿捏不准的看着姜月清:“灵枢大人,下官不明白,方才你所问之事,那刘成明明一句都没有承认,您如此断定他在说谎,且认定他的罪行,可有依据?”
公堂之上,那高挂在上方“公正廉明”的四字牌匾可不是用于摆设用的,一切还得用证据说话,不然若是造成了冤案,对谁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