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城之前,刘邦就下令军中,对雍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活捉雍齿者,赏一百金,将其斩杀者,赏五十金。
拿下丰邑后,一番打听,才知道雍齿早已逃跑,投靠魏王去了。盛怒之下,他命令将全部战俘和帮着守城的人,押解到菜市场行刑。
雍肯的背叛对刘邦来说是难以容忍的,曾使他如丧家之犬一样,在乡人的眼中丢尽了脸面。最令他伤心的是,那么多丰邑子弟,公然站在雍齿那边抵挡自己的进攻。
刘邦咽不下去这口气,无论如何都要让大家知道,背叛我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阵紧锣密鼓之后,菜市场前来围观行刑的人越来越多。
菜市口周围环列着威武的士兵,个个刀剑在手,表情冷酷,临时搭建的行刑台上,旌旗被吹得呼呼作响。
围观的人群噤若寒蝉,不敢吱声,只是偶尔听见被俘者的亲人那难以抑制的凄厉号哭。
静默中大家在等待刘邦的到来,只要他一声令下,行刑就马上开始。
当刘邦正要迈出县衙,去实现他渴望的复仇时,被急匆匆从门外进来的张良迎面挡住了去路。
张良道:“沛公留步,臣有话要对您说。”
“什么话,快说,我正要去行刑呢。”刘邦有些不耐烦。
张良劝道:“降俘不可杀。杀了他们,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一个连家乡亲人都不放过的人,你觉得人们会跟随他吗?会信服他吗?会支持他吗?”
一连串的提问,如醍醐灌顶般,一下把刘邦问楞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刘邦懊悔道:“哎呀,你看,我一时被复仇冲昏了头,差点铸成大错,我这就去放了他们。”
刘邦聪明绝顶,一点即明,笑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差点把你说的这句话给忘了,如果连家乡人的心都得不到,何谈得天下民心?子房啊,我只是摆个样子在哪里,并不是真要杀他们。你来了,就顺便跟我走一趟吧。”
刘邦这么一说,张良纳闷了,猜不出他之前究竟是要真杀泄恨,还是做秀——收服人心。
沛公的心思,岂是随便让别人猜透的。
来到菜市口,刘邦登上行刑台,一个校尉上前禀报道:“启禀沛公,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您下令!”
刘邦环视了一周,见围观的乡民中多是妇孺老幼,而青壮年多被雍齿征发守城,此刻正五花大绑跪了一大片。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凄惨的号哭声。
校尉大吼道:“不准哭!听候沛公发落!”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屏住呼吸。
千百双祈求的眼睛全部集中到刘邦的脸上。
刘邦往前跨了一步,说:“父老乡亲,我刘三儿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是父老乡亲们看着我长大的。我平生没有做过对不起家乡的事。如今,天下英雄纷纷起兵抗暴秦,丰邑子弟也随我起义。谁知雍齿这个无耻之徒,竟然趁我领兵在外,背叛我,投降了魏国。我刘邦三次发兵攻打丰邑,这一次总算将雍齿击溃,他虽然逃跑了,但总有一天我要将他抓住。被雍齿胁迫和我刘邦作对的丰邑子弟,以及没跟雍齿逃跑的士兵们统统听着,我刘邦决不跟你们算账,更不会杀你们的头,现在我就当场释放你们,各自回各自的家去吧!”
说完,他亲自解开了一个士兵的绳索。
这时大家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的亲人,动手为他们解开绳索,这种意外的获释使他们悲喜交聚,抱在一起热泪盈眶,心里万分感激沛公的不杀之恩。
张良小声道:“沛公,走吧!”
卫兵为他们分开拥挤的人群,二人向外走去,突然身后响起了一片呼唤声:“沛公!沛公!……”
刘邦转身顿时惊呆了。
在他身后,妇孺老少都跪下了,感激地向他叩头。
在这一瞬间,刘邦突然懂得了什么叫民心。
“父老乡亲们赶快请起,我刘三儿是丰邑子弟,怎敢受此一拜。”说着扶大家起来。
之后清理战场,沛公军几乎是零伤亡。
丰邑之战是张良出山以来的首战。首战告捷,显示出了他过人的军事才能,和灵活多变的指挥艺术。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心战为上,攻城为下,是此战致胜的关键。
丰邑之战挽救沛公军于危难之际,刘邦能得天下,张良当属首功;另外他提出的“仁义得民心,武力夺天下”的策略给指刘邦明了前进的方向,为以后沛公军的发展壮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庆功会上,刘邦亲自给张良敬酒,以师礼待之。
樊哙更是对张良佩服得五体投地,叫嚷着要和军师喝他个不醉不归,口口声声称张良为:“神人。”
刘邦决定大军在丰邑休整一段时间。
由于陈胜首事,第一个站起来起义,必然成了秦军主要的剿灭对象,所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
秦将章邯率领秦军完成了对陈王陈胜的包围,陈王危在旦夕。
鉴于目前形势紧迫,陈王陈胜为公认的义军盟主,项梁召集部下诸将到薛县议事,讨论是否派兵救援陈王。
几天以后,刘邦就接到了到薛县议事的书信。
刘邦看完信件后,有些犹豫不决。
张良看出了刘邦的心里,说:“沛公是不是不想真的投靠项梁?”
刘邦看了看窗外,没说话。
张良接着说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不是空话,是民心所向。沛公想偏居一隅,得一时之安乐,还是想施展更大的抱负?”
“当然是想施展更大的抱负。”刘邦爽快回答道。
张良说:“既然想施展更大的抱负,就得走出去,这小小的丰邑,不是您施展拳脚的地方。我们应当抱住楚国这条大腿,发展壮大自己。再说,项梁那五千士兵,也是要还的,不可失信于人啊。如果不还,得罪了项将军,在下冒昧地说一句,沛公您能抵挡得住项梁十万大军的进攻吗?义军之间以大吃小的事也是常有发生的,当初项梁就是因为兼并了景驹,实力才陡然大增。”
“总不能给他当枪使!”刘邦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张良笑了笑说:“这个沛公您放心,我们只是去抱楚国的大腿,不是去卖命。我会为您从中周旋的。”
听张良这么一说,刘邦安心了不少,随即下令道:“留下三千守军,由萧何统领。其余全部随我开拔,到薛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