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率领诸侯联军进入咸阳城,大军走在宽敞的大街上,两旁没有热烈欢迎的民众,稀稀落落的几个秦民站在路旁,目光里充满了愤恨,仇视。
五百年来,秦民一直和北方匈奴对抗,守卫着华夏的西北大门,血液中早已融入了战斗的基因。项羽坑杀秦二十万子弟于新安,这笔血海深仇,让他们恨不得把楚军千刀万剐。
项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虽然占领了秦国,却永远失去了秦民心,想到爷爷项燕、季父项梁相继死于秦军之手,复仇的怒火再一次从他心底燃起。
从小他就和季父项梁过着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吃尽了世间的苦,受尽了路人的白眼……
如今兵进咸阳,曾经的痛苦,今天终于可以加倍奉还了!
联军进入皇宫后,把宫里的人员控制了起来,集中在广场上。
围观的民众陆陆续续来到广场。
项羽让手下把秦王子婴从俘虏中押出来,问道:“你可曾想到有今天?如果今天你对我投降称臣,我饶你不死。”
子婴回道:“我已经降过一次了,降给了刘邦。人不能降二次,我是秦国的罪人,祖宗辛辛苦苦开创的基业败在我手里,我罪该万死,死后也没脸去见父皇。项羽,你听清楚,秦军二十万冤魂,迟早要找你索命的!”
项羽心想:“你降给刘邦都可以,难道就不可以降给我?刘邦比我强在哪里?”
这时子婴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仁义沛公,终得天下,残暴项羽,必然灭亡。”
项羽听后大怒,骂道:“妖言惑众,你死有余辜!”立即命令手下杀了他。
子婴以自己的死完成了对刘邦、项羽反目成仇,两虎相争的布局。
让项羽深深的觉得,与他争天下的人就是刘邦。
子婴倒在血泊中,围观的民众中断断续续传来悲泣声。
旁边维持秩序的将军喊道:“谁再哭,下场跟他一样,一个亡国之君死了,有什么好哭的!”
众人迫于威慑,哭泣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默默流泪。
大家知道,秦王子婴是为了保住全城百姓性命才选择投降的。他一上任就诛杀奸臣赵高,是一个有德明君,如今死于非命,天嫉英才,令人惋惜啊!
几天后,骊山脚下,渭水河畔,绵延百里的阿房宫一片火海,滚滚浓烟漫天,直冲云霄。
夜晚,大火映红了整个天空,张良和刘邦走出军营,站在一个小山岗上,望着咸阳皇宫熊熊的大火。
张良叹道:“好一场大火啊!这一烧,把项羽的皇帝梦化为乌有了,烧尽了奢华,同时也点燃了秦民心中的熊熊怒火。经这么一烧,关中必定会是大王的囊中之物。”
刘邦笑道:“此话怎讲?”
张良说道:“皇宫已毁,项羽必然回彭城,他一回彭城,沛公您才有机会做关中王啊。本来这大好的关中,富甲天下,形盛而物产丰富,是绝佳的王业之资。项羽不好好地占有,加以利用,却将它毁于一旦,岂不可惜?他真是空有一身霸气,而胸无深谋远虑。”
“我得好好感谢这场火。”刘邦伸出手做了一个烤火的动作,笑道:“不错,真暖和啊,子房你也试试?”
张良瞧着刘邦那幽默劲儿,笑了笑,说:“隔岸观火,就怕引火烧身。我听探子说,子婴宁死不降项羽,死前高呼,仁义沛公,终得天下,残暴项羽,必然灭亡。他这可是把火往你身上引了哦!”
“管它的,走,回帐喝一杯去。”刘邦道。
二人转身回营。
整个夜空一片火红,这场复仇之火,将千万百姓和工匠用血汗、智慧以及生命垒成的雕梁画栋、崇楼广厦,化为了灰烬。
大火整整燃烧了三个月,咸阳成了人间地狱,诸侯联军走上街头烧杀抢掠,城里哀鸿一片,哭声、痛声、奸笑声,此起彼伏……
丑恶主宰了人性,贪婪被无限放大。
秦国贵族和文武百官被诛杀殆尽,而死得更多却是当地百姓。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无辜的咸阳百姓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曾经车水马龙,繁华无比的咸阳成了一座无人之城,空气中充斥着焦臭和血腥味!
三个月后,项羽见咸阳破败萌生了东归的想法。
有人劝说项羽:“关中,三面环山,独东面可以钳制诸侯,进可攻,退可守,关内千里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这是王业的基础,可以称霸。”
项羽见秦宫都被大火烧毁了,秦民又恨自己,于是率领大军东归。他开玩笑地说:“富贵不回乡里,就像穿着漂亮的衣服在漆黑的夜里行走一样,谁看得见呢?”
有儒生听见了这话,嘲笑道:“市井流传楚国人是带着帽子的猴子,装人样,果然不假。”
这话传到了项羽的耳朵里,他听到后勃然大怒,下令把说这话的人放锅里给煮了。
项羽使人向楚怀王上报战绩:咸阳已破,秦国已亡,西征胜利,刘邦先入关中。
楚怀王回复:“按之前盟约办。”
如今取得胜利,范增和项羽谋划称霸三步走,第一步,尊楚怀王为义帝;第二步,封诸将为王;第三步,楚怀王升了一级,诸将又封为王,都得了好处,自己功劳最大理所当然应该为最大的王,王中之王。
所谓“义帝”,就是名义上的皇帝,无实权,徒有虚名而已。
项羽成了天下霸主,政由他出,一切都是他说了算。没有任何一个诸侯的实力超过了他,也没有任何一个诸侯敢违抗他。
一天,张良对沛公说:“你听说过越王勾践没?”
刘邦回道:“听唱戏的唱过一些,是不是尝苦胆那个?”
“正是,越王勾践曾经兵败于吴,几乎亡国。后来,他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十年后,趁吴王夫差率领精兵北上黄池会盟,以三千越甲乘机伐吴,击败吴军,杀吴太子,最后灭了吴国。不隐忍,何来灭吴?现在沛公您应该向越王一样,积蓄力量,隐忍不发。”张良建议道。
刘邦点了点头,说:“嗯,有道理,鸡蛋怎么能去碰石头呢,要等变成铁蛋、铜蛋后再去碰嘛。现在项羽实力如日中天,还是别去碰的好。”
沛公听取了张良的建议,以退为进,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