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本无反心,被降为淮阴侯之后,心有郁闷,有怨言。他知道刘邦畏忌自己的才能,因此常常托病不参加朝见和侍行,又羞于和绛侯、灌婴等人为伍。
他曾经拜访樊哙将军,樊哙跪拜迎送,自称臣。
樊哙说:“幸得大王光临寒舍,倍感荣幸!”
韩信出门后,笑道:“我就喜欢和你这样心里坦荡,讲义气的人在一起。”
刘邦经常从容地和韩信议论将军们的高下,认为各有长短,看法往往不完全一致。
他突然心血来潮问韩信:“像我这样的才能,能统率多少兵马呢?”
韩信:“陛下不过能统率十万。”
刘邦说:“你呢,自认为能统率多少?”
韩信回答:“臣多多益善。”
刘邦笑道:“你越多越好,为什么还被我擒呢?”
韩信道:“陛下不能带兵,却善于驾驭将领,这就是我被陛下您擒获的原因。况且陛下的帝位是上天赐予的,天注定非人力所能及。”
刘邦听韩信这么说心里美滋滋的,赐给他几坛上好的美酒和几个歌女,说:“大丈夫唯美酒和美女不可少!”
韩信受宠若惊,叩拜谢恩:“谢陛下赏赐,没什么事,臣就告辞了。”说完退了出去。
刘邦一直看着韩信离去,如今天下已定,他希望韩信纵情声色,这样才能使自己安心。他对韩信的评价,连百万大军,战则必胜,攻则必取,刘邦眼光可谓精道,一语道破了韩信之才。
韩信功勋昭著,举手投足间,天下震动,对韩信这样的人才,刘邦打心底又喜欢又忌惮。
一天,张良前来府上拜见,下人通传后,韩信颇感意外,不知道张良前来何事,急忙出府迎接。
韩信笑脸相迎,以礼相待,说:“留侯前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快快往屋里坐。”
张良连忙答道:“大将军客气。”随后跟着韩信进入府里。
张良的一个下人手里捧着一大堆装订成册的竹简跟在后面。
进入客厅后,韩信亲自为张良斟茶,小心翼翼问道:“留侯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张良缓缓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深感遗憾。将军邀不赏之功,功高震主,大王忌惮您,也是情理之中。将军何不闭门研究兵法,著书立说,这样也好为后人留下点什么。自古帝王将相多如过江之鲫,而人们记住的却很少,唯有对后世留下宝贵著作的,往往被后世称道传颂,如著孙子兵法的孙武。
将军之才胜过孙武远也,何不潜心著作兵法,一来明哲保身;二来也算不虚度光阴。
我知陛下赏赐你美酒美女,用意明显,希望你纵情声色,不再过问天下事。但将军你性格无意酒色,何不为后人著兵法,留名后世呢?”
韩信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张良说的在理,他对自己也是一番好意,于是拜谢道:“谨遵留侯指教,您用心良苦,谢谢了,我定不负所望。”
张良笑了笑,示意下人把兵书竹简交给韩信,说:“这是我搜集到的历代兵法,现在送给你做为参考,这些东西也只有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它的最大作用。”
韩信站起来,神色凝重地接过兵法竹简,说:“谢谢。”
张良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告辞了。”说完起身离去。
韩信拜送到门口。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韩信潜心整理先秦兵书,共得一百八十二家,这也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较大规模的兵书整理,为我国军事学术研究奠定了科学的基础,同时他还收集、补订了军中律法。
韩信自己著有兵法三篇,分别是论兵势、论兵形、论兵策。
刘邦看了韩信著的兵法后,大加赞赏,啧啧称奇。他给吕后看,吕后看了怕后世用此兵法对付大汉,令人销毁,韩信兵法自此失传。
太公去世后,刘邦派人召陈豨进京述职,但陈豨称自己病情严重,无法动身,拒不进京。
陈豨,齐国人,楚汉相争时是刘邦的部将,在高祖七年封为代相,当时他进京觐见刘邦。因为过去也是韩信的部将,离开长安之前,也去拜见了韩信。
陈豨被任命为巨鹿郡守,驻守边防,手握赵、代两地重兵,负责守卫大汉帝国北大门,以防备匈奴。他向淮阴侯韩信辞行,韩信拉着他的手避开左右侍从在庭院里散步,仰天叹息说:“我可以和你说说心里话吗?有些话想跟您谈谈。”
陈豨知道韩信国旷世奇才,对他敬若神明,诚恳地说道:“一切听大将军您吩咐!”
韩信小声道:“将军所管辖的地区,是天下精兵聚集的地方,而您是陛下信任宠幸的臣子。如果有人告发说您谋反,陛下一定不会相信。再次告发,陛下就怀疑了。三次告发,陛下必勃然大怒亲自率兵前来围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在长安给您做内应,我们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陈豨一向知道韩信雄才大略,对此深信不疑,承诺道:“卑职一定听从您的指教!”
陈豨回到边防驻守期间,曾经休假回乡路过赵国,赵相国周昌看到陈豨随行的宾客有一千多辆车子,把邯郸所有的宾馆全都住满了,声势浩大。
等陈豨回到代国后,周昌就进京朝见,见到陛下之后,把陈豨宾客众多、在外独掌兵权好几年、恐怕会有变故等事全盘拖出。
刘邦命人追查陈豨宾客违法乱纪的事,其中不少事情牵连到陈豨。
陈豨非常害怕,暗中派宾客到王黄、曼丘臣处联络谋反。
九月,陈豨与王黄等人一同反叛,他自立为代王,劫掠了赵、代两地。
刘邦听说陈豨反叛,亲自带兵前往围剿,到达邯郸后高兴地说:“陈豨不在南面占据漳水,以河为阻;不在北面守住邯郸,以山为险。放弃有利地形而不据守,由此可知他不会有所作为的。”
此时,赵相国周昌上奏请求把常山的郡守、郡尉斩首,说:“常山共有二十五座城池,陈豨反叛,失掉了其中二十座,这些官吏失职,按法当斩!”
刘邦问:“郡守、郡尉参与反叛了吗?”
周昌回答:“没反叛,但是投降了陈豨。”
刘邦:“他们投降是因为力量不足以对抗陈豨的缘故,这情有可原。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收服人心最重要。现在如果把他们斩杀了,就等于把剩下的那些掌握城池的郡守、郡尉逼向叛贼陈豨那边。所谓两军交战,攻城次之,攻心为上。得人失地,人地俱在;得地失人,人地皆失。这个道理你懂吗?我看律法有时也可变通嘛,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于是刘邦赦免了赵、代两地官吏,同时还恢复他们的郡守、郡尉职务。
刘邦继续问道:“赵国还有能带兵打仗的壮士没?”
周昌小声地回答道:“目前有四个人。”
刘邦:“把这四个人带来,我见见。”
周昌退出去很快带这四个人拜见他,刘邦一见便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乳臭位干的小子也能带兵打仗?粉头白脸的,没一点男子气概!”
四个人恐惧、胆战心惊地跪拜在地上,汗流浃背,一点也不敢动。
但出乎意料的是刘邦还是各封给他们一千户的食邑,任命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