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一天下午,张良的母亲精神突然有所好转,喝了一碗粥后,他对张良道:“听说你弟弟葬在不远的地方,扶我去看看吧。自从他死了后,我就卧病在床,还没去看过他呢。”
张良点头道:“行,我这就扶您去。”
在张良的搀扶下,他们娘俩慢慢地向墓地走去。
来到墓地前,张母一双干枯的手摸着墓碑,眼睛湿润,说道:“儿啊,今天娘和你哥来看你了,娘知道你爱吃烧鸡,特地给你带来了一只,你趁热吃吧。”说完,已泣不成声。
张良把一只菏叶包着的烧鸡摆放在墓前,小心揭开菏叶,股股清香扑鼻而来,安慰回头道:“娘,人死不能复生,您别太伤心,保重身体。”
墓后一颗百年青松历经风风雨雨毅然不倒,强而有力的根深深扎进土壤里,粗壮的树干留下岁月的斑痕,枝叶正生机勃勃的焕发新芽。
张母看了看那棵挺拔的青松,小声说:“你看到那棵松树没?”
张良:“看到了。”
“那棵松树像你弟弟,傲然屹立从不惧风霜。你们两兄弟从小都很勇敢,你弟刚直而冲动,锋芒毕露,而你果敢而沉稳。记住,锋芒内敛,有勇有谋才是长久之道。你弟弟要是不那么刚直,也不会……”母亲说道。
张良:“孩儿记住了。”
天色渐暗,娘俩依依不舍离开墓地回去。
半夜的时候,张母突然病情加重,不停的咳嗽。
张良在旁侍候,他立即吩咐丫鬟去端参汤,这时张母示意不用了。
她握着张良的手,声音微弱说道:“我恐怕不行了,马上就要去见你死去的爹了。走之前,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张良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握着母亲的手,说:“娘,你坚持住,我已经让下人去传郎中了。他是这一带最好的医生,一定能治好您的病。”
张母断断续续说道:“我舍不得你啊,你一直以来,都让我……很放心。你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可是你……你身子骨儿不好,小的时侯常得病。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要打理好……这个家,要实现你父亲的……遗愿!”说完,双手松开,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张良泣不成声,跪在床前,紧紧握着母亲的手。
全府的丫鬟、家丁、佣人听说张母仙逝,都不约而同地来到厢房跪下来,密密麻麻地一直排到屋外,眼泪直流。
张母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一生行善,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受过她恩惠,对于她的离去,大家心情悲痛。
这时天空下起了沥沥小雨,苍天也似乎在悲泣一位好人的离去。
张良站起来,回过头对众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大家慢慢站起来。
“我要守灵三天,后事就交由您打理了。”张良对身旁的管家说。
管家是一位做事稳重的老人,回答道:“少爷,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安葬好了母亲后,张良召集三百家仆大声说:“现在时局混乱,韩国已灭亡,如今这里已是秦国的一个郡县。秦国已开始了统一天下的灭国大战。它为了支持庞大的战争开销,必然向韩国贵族伸手要钱。秦法严苛,你们跟着我肯定会受到牵连的。大家散了吧,各奔前程去。我也将变卖家产,去东方求学。”
家仆们说道:“我们不忍心离开少爷您。”
张良:“韩国已灭,我已经不再是少爷了,我跟你们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你们跟着我,肯定会受牵连,也许性命不保。你们中有很多人辛辛苦苦跟随我这么多年,我再次表示感谢。”说完向众人鞠躬。
鞠完躬,张良继续说道:“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我已让管家给你们准备好了路费和安家费。大家领了钱,各自散去。”说完让管家发放路费和安家费。
众人领了钱离去,管家和十多个仆人、丫鬟选择留了下来。
管家对张良说:“我孤身一人,无家可归,这里就是我的家。本来我三十年前就该死了,是您父亲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形同再造,只要你不嫌弃,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再服侍少爷您吧。”
张良有些感动,安慰道:“怎么会嫌弃您呢,您能留下,我很高兴。”然后对剩下的十多个人说道:“要留下来也行,以后走也随时可以。要走的时候,路费和安家费照样发放,等会儿管家会对你们做的事重新安排。”
转过头,张良对管家说:“就有劳您给大家安排事情。”
管家微笑着说道:“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众人对张良拜谢道:“谢谢少爷您收留我们,少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张良:“举手之劳,不足言谢,你们下去吧。”
众人下去后,张良来到摆放列祖列宗灵位的祠堂,小心安放好母亲和弟弟的灵位,跪在地上向列祖列宗三跪拜,说道:“不肖子张良在祖宗灵位前立誓,我一定要为弟弟报仇,为韩国雪耻,为家为国而战。父亲早年含恨而终,母亲老来丧子,弟弟战死沙场,这一切都是拜秦所赐,此仇不报非君子。希望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我大仇得报,早日实现愿望。”说完,再次三叩首。
之后形势的发展就跟张良预料的一样,秦把韩国设置为颍川郡后,推行了一整套秦国的制度,对于韩国的贵族,秦国迁徙了其中重要的押往咸阳。此举一来可以维护地方稳定;二来韩国贵族迁往咸阳,便于集中管理。
张良虽然是贵族,祖上曾五世相韩,但那是以前的事了。由于张良没有做官,举家又搬回了颍川老家,远离了韩国国都新郑,所以也就没在迁徙名单内,也就没有在逮捕之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良让管家变卖了大部分土地和家产,同时把两个别院卖了,凑得两千金,这个数目在当时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一来,他想用这笔钱为韩报仇;二来,动荡的时局,还不知道秦国会如何对待贵族的土地。从迁徙逮捕几个当权大贵族的举动可以看出,秦国会对土地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商鞅变法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废井田,开阡陌,对占领国家的土地改革是势在必行的。与其守着那些田产,等秦国来强行征用,不如折价变现。
张良确实有先见之明,秦国在颍川实行了新的土地政策,许多贵族的土地一夜之间被强行收回,归国家所有。